“那围捕陈炳坤呢?”我追问,不放过任何细节,“那天在永丰冰厂,o记和飞虎队可不是二叔能轻易调动的。”
“那个……那个我真的不知道!”孙小龙急忙摆手,脸上写满了无辜和后怕,“铭哥你信我!我只负责把你引导到那个废弃冰厂,是因为张哥赵哥之前暗中跟我通气,说万一有紧急情况,那里是个备用的接应点。我以为……我以为到了那里,只有张哥赵哥接应我们,带你躲起来!谁能想到后面会冒出那么多警察!还搞出那么大场面!”
他的表情不像作伪。那种技术宅面对真实战场时的惊慌和错愕,很难完美伪装。那么,关键就在张龙和赵虎身上了。
我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人。
“张龙,赵虎。”我叫了他们的名字,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质询,“那天,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在那里?仅仅是接应我?”
张龙上前半步,依旧是那副硬朗沉稳的模样,声音低沉有力:“徐先生。老板给我们的命令,的确是前往指定地点接应您,并保护您安全撤离追击者。”
“然后呢?”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赵虎接口道,语气同样刻板:“我们抵达目标区域后,发现现场已有o记和飞虎队的人员在进行战术部署。对方带队负责人直接与我们进行了接触。”
“接触?”我捕捉到这个词,“他们认识你们?”
“对方出示了凭证,并告知我们行动概要。要求我们配合行动,主要负责在行动中确保您的绝对安全,并在适当时机引导您进入预设伏击圈。”张龙回答道,语句简洁,信息量却巨大。
o记的人不仅认识他们,还直接进行了“战术协同”?甚至给出了“引导”我的指令?
“凭证?什么凭证?”我立刻追问。
“无法确认具体内容,但经过核实,命令可信。”张龙回答得滴水不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是这样。二叔的人,和o记的人,在行动之前就已经通了气!甚至可能达成了某种默契或协议!而我和猴子,就像两颗被投入预定轨道的棋子,一路惊险狂奔,却始终没有脱离棋盘操控者的视线。
二叔……杨玉格……甚至可能包括o记内部更高层的人物……
他们之间,早就有一条我完全不知情的联络渠道和合作基础!
这次针对陈炳坤的完美围捕,根本不是什么偶然的遭遇战或仓促的反击,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杨玉格在仓库遇袭是意外,但后续的发展,恐怕早已被纳入了某个更大的清算计划之中。
而我,徐天铭,这个自以为在独立调查、寻找真相的人,从一开始,就可能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最完美的诱饵,和最关键的证人。
一股冰冷的、被利用和被蒙蔽的怒意,混合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缓缓爬上我的脊背。但我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干扰判断。
我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重新变成那个冷静的推理机器。大脑再次高速运转,将新的碎片纳入思维殿堂。
二叔通过猴子得知我的动向→迅速派出张龙赵虎暗中保护→杨玉格(或其背后的人)与二叔存在某种联系→利用我抛出的诱饵(或意外)将陈炳坤引出→o记与二叔的人协同,完成绝杀。
这个逻辑链似乎能说通。但无数新的问题也随之涌现:二叔和o记的合作到了什么程度?针对的目标只是陈炳坤,还是整个丞相网络?杨玉格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最后那句“小心影子”和二叔的布局又有何关联?
最关键的是,他们为什么选择瞒着我?是保护?是不信任?还是……我的角色,注定只能是一个被引导的“发现者”,而非真正的“参与者”?
我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棋盘的边线,甚至偷偷移动了几步。现在看来,我可能连棋手们真正的对局规则都还没看懂。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色璀璨依旧,一艘巨大的观光邮轮缓缓驶过,灯火通明,像一座移动的宫殿。而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另一场无声的、更加庞大和复杂的对弈,显然早已悄然展开。
我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冰冷,指尖传来的凉意稍微压制了胸腔里那股灼热的郁结。
猴子忐忑地看着我,张龙赵虎依旧沉默地立在原地,如同两尊守护神,或者说……看守。
真相的碎片似乎又多了一些,但它们拼凑出的图景,却比之前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令人……不安。
我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水滑过喉咙。
棋局还在继续。而我,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棋子,以及,有没有可能……反过来,成为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