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他,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表情每一丝变化都无所遁形,“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意。“这是你取得我有限信任的……门票。”我补充道。
三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似乎在经历巨大的内心挣扎,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沉默了几秒,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罐破摔般的绝望。
“好,我说。”他声音干涩,“陈炳坤……就是陈律师,他明面上是我的法律顾问,处理公司在港市的一切法务,和内地的一些投资对接。但实际上,他是丞相放在我身边最直接的眼线和控制器。”
“丞相在港市的网络……很深,主要是两条线。”他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一条是金融。通过几家看似独立的离岸公司和本地空壳,利用港市自由的金融环境,进行大规模的资金跨境流转,洗白那些见不得光的钱。陈律师负责其中关键的法律文件处理和架构设计,确保表面上天衣无缝。”
“另一条,是走私。”他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不是普通的货。是高价值的……艺术品,古董,有时甚至是……生物样本或者特殊工业原料。利用港市繁忙的港口和复杂的贸易网络作为掩护,渠道很隐秘。这部分,陈律师不直接插手,但他负责打通某些关节,处理‘意外’。”
我的心跳在加速,但呼吸却控制得极其平稳。这些信息,与二叔之前勾勒出的那个庞大网络的部分轮廓隐隐吻合。港市,果然是丞相网络一个极其重要的枢纽。
“威胁呢?他们怎么控制你?”我追问,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向最关键的部分。
“家人……”三叔的声音带上了痛苦的哽咽,“你三婶,还有瑶瑶……她们……她们几乎相当于被软禁在别墅里,外出都有人‘陪同’。公司的重要决策,必须经过陈律师点头。每一次不配合,都会有一些……‘提醒’。比如,瑶瑶在学校会突然遇到‘意外’,或者公司某个正在进行的项目会莫名其妙地被监管部门盯上……”
他的描述碎片化,充满情绪,但勾勒出的画面却清晰而残酷。一个被无形枷锁牢牢捆住、连挣扎都会牵连至亲的男人。
我沉默地听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交叉验证每一个细节。逻辑链条似乎能闭环,情感反应看起来也真实。但是,不够。这仍然可能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苦肉计。
是时候,抛出一点我的鱼饵了。
“看来,丞相的手段,在哪里都一样。”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仿佛被他的处境触动,“我爸我妈……估计也是因为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我注意到,提到我父母时,三叔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种深切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悲痛和恐惧掠过他的脸庞。这不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