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娟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人听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更加确定她知道些什么。
“电话是有一些。”她压低了声音，几乎像耳语一样，“那阵子，是有几个电话，徐总接的时候会特意让我先出去，或者走到窗边去听，声音压得很低。”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纸巾，“我有问过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只说只是些琐事，让我别操心。”
“是什么样的电话？对方是什么人您有印象吗？”我追问道，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不清楚，真的不清楚。”她连连摇头，“徐总没说。我只记得有一次我送文件进去，她刚好挂电话，脸色很不好看，嘴里好像低声念叨了一句，说什么胃口太大了还是太贪心了，具体的我没听太清。”
胃口太大了？太贪心了？这像是在说某笔交易或者某个合作方。
“还有吗？除了电话，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见了什么人？或者安排了什么不寻常的行程？”我身体微微前倾，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陈美娟的眼神更加慌乱，她低下头，用筷子反复戳着碗里的饭，似乎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人……好像有一次，她单独出去见了一个人，没让我安排车，也没记在公司日程上。那天下午她出去了快三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包里的东西好像有点乱，我问她，她只说见了老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车祸前多久？”
“大概……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她不确定地说。
“您知道她去见谁了吗？或者大概在哪儿见的？”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使劲摇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更低了，“哦，对了，那次她回来之后，我帮她整理桌面，看到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好像写着一个公司的名字，还有几个数字，像是金额……”
“什么公司？”我的呼吸几乎屏住了。
她皱紧眉头，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是叫……麦……麦伦？对，麦伦资本。旁边还画了个问号。”
麦伦资本！高翔！猴子查到的那些浦东金融区的神秘电话，难道……
我正想继续追问细节，陈美娟却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真正的恐惧。她用力地摇头，几乎带上了哭腔：“天铭，别再问了！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都是些没头没尾的东西，可能都是我记错了！求你了，别再问我了！”
她的反应剧烈得超乎我的预料，那不是简单的记不清，而是某种深切的、几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陈阿姨，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在害怕什么？”我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猛地站起身，手包都差点碰到地上，“我下午还有个会，我得先走了。天铭，听阿姨一句劝，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好好经营你的咖啡馆，平平安安地生活，别再想这些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仓皇地抓起包，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茶餐厅，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饭菜的热气渐渐散去，变得冰凉。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隔了一层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陈美娟肯定知道更多。她那近乎崩溃的恐惧说明了一切。她不是记不清，她是不敢说。
麦伦资本，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虽然还没能打开最终的那把锁，却无疑指向了一扇至关重要的门。
而门后隐藏的东西，竟然让一个在商场打拼了二十多年的职业女性恐惧到如此失态。
我拿起冰冷的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真相的轮廓，似乎又清晰了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重、更加令人不安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