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不知何时又把唢呐塞进了嘴,这次没跑调,吹的是段《将军令》,虽然破喇叭口漏着风,调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激昂。王 baker 跟着节奏抡擀面杖,张屠户在房梁上扔肉引蚁,连刚才被骂的王寡妇都拎着扫帚跑来帮忙,嘴里骂骂咧咧,扫帚却舞得虎虎生风:“敢啃老娘的鸡窝,今天让你们断子绝孙!”
飞蚁潮的嗡鸣渐渐弱了下去。当最后一只飞蚁被机甲蟑螂的铁胳膊碾成绿泥时,夕阳正好从云缝里钻出来,给肉铺镀了层金。房梁上的火早已被王 baker 用水泼灭,只留着袅袅青烟,混着肉香和烟火气,闻着竟格外踏实。
“他娘的,累死老子了。”张屠户瘫坐在肉架旁,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扔出去的咸肉,“这群玩意儿比去年壮实多了,颚齿都快赶上我的刀了。”
机甲蟑螂的铁皮罐头被熏得漆黑,却用铁胳膊递过来块东西——是只翅膀完整的飞蚁,大概是想留着当“战利品”。算算嫌弃地扒开它的手,却把自己爪子上沾的肉渣蹭给了它,算是奖励。
“刘大爷,你刚才那段《将军令》吹得绝了!”王 baker 递过去壶凉茶,“比你哭丧时吹得有劲儿多了。”
刘老头灌了大半壶,抹了把嘴:“那是,想当年我跟戏班子跑江湖,将军台底下吹倒过三个当兵的,就凭这破唢呐!”
众人笑成一团,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王寡妇不知啥时候炖了锅姜汤,端过来时脸还红扑扑的:“看在你们帮我赶蚁子的份上,分你们点,别嫌辣。”
张屠户刚要接,就被机甲蟑螂的铁胳膊拦住——小家伙竟把自己的铁皮罐头递了过去,像是要换姜汤喝。王寡妇愣了愣,噗嗤笑了:“行,给你也来一勺,算你今天立大功了。”
姜汤的辣气混着肉香飘满了小院。算算舔着爪子上的油,看机甲蟑螂抱着罐头小口喝姜汤,看刘老头用唢呐杆扒拉飞蚁的尸体,看张屠户和王 baker 争论下次该在土沟里埋辣椒还是石灰——突然觉得,这群人吵吵闹闹的,比独自抓老鼠有意思多了。
远处的飞蚁尸堆还在冒着热气,近处的人却在笑谈。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机甲蟑螂的铁胳膊在光里闪着亮,像根刚淬火的兵器,带着点傻乎乎的骄傲。
张屠户突然想起什么,从肉架上割下块最好的五花肉,扔给机甲蟑螂:“喏,给你的,补补。”
机甲蟑螂用铁胳膊接住,咔哒咔哒地啃起来,绿色的汁液混着肉汁淌下来,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滩。算算看着它,突然觉得,或许所谓的伙伴,就是哪怕你是只扛着铁皮罐头的蟑螂,也有人愿意分你半块五花肉,听你咔哒咔哒地嚼出声响。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蛙鸣。肉铺的灯亮了,昏黄的光里,有人在收拾狼藉,有人在清点损失,还有只黑猫蹲在墙头上,尾巴尖轻轻晃着,像在数天上的星星。
挺好的。
算算想。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