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握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归还魔丹,于他而言本该是解脱,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执念。
此刻却仿佛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看着榻上对此一无所知、仿佛只是陷入沉睡的少年,眸光沉郁如夜,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束手无策。
他丝毫不怀疑,夜何那看似虚弱却字字泣血的威胁,绝非虚言恫吓。
以这少年偏执决绝的性子,他绝对说得出,便做得到。
白宸也无比清晰地明白夜何那未尽的、却更为残酷的言下之意。
那并非简单的同生共死。
而是若你敢以任何方式了结这段因果,无论是归还魔丹,还是试图以自身死亡来斩断牵连……我也绝不会独活。
你若选择走向终结,我便绝不会留在这世间。
你若想独自承担一切,我偏不愿。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容拒绝的捆绑,将两人的命运以最疯狂的方式,死死锁在了一起。
他本无需如此。
他本可以有无数的选择,远比此刻轻松自如。
他本可以冷眼旁观,任其自生自灭。
亦可不必留下魔丹,彻底了结这孽缘。
他甚至本可以……将其视为一枚棋子,利用魔丹这层性命交关的联系,攫取更大的利益,哪怕手段强硬些,以他的能力也并非无法做到。
他本无需将自己陷入这般生死难料的泥沼,更无需去顾忌一个疯子的死活与感受。
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以他这样冷静缜密的人,本不需要去理解那份偏执背后的绝望,不需要去触碰那冰冷外表下隐藏的近乎灼人的炽热,却偏偏……生出了这般沉重而无奈的羁绊。
白宸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那凝聚起的、试图逼出魔丹的灵力,也悄然散去,湮灭于无形。
他凝视着夜何毫无血色的脸,心中那汹涌的浪潮逐渐被一种沉重的、冰冷的无力感所取代。
他一生行事,何曾受过如此掣肘?
可偏偏这一次,他所有的决断与力量,都被眼前这看似脆弱的少年,用最极端的方式,彻底锁死。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他心底。
他厌恶这种被强迫捆绑的命运,厌恶这种与他人命运相连的困境。
可另一方面,夜何那永远站在他面前,遇到任何危险也要与他生死同途的疯狂决绝,又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穿透所有理智的防御,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从未被触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