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的人走后,他只是静静地抬头看我,明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还是一声不吭地咬紧牙,挺直腰板。如此安静的一个孩子,我不明白隐月想让我教他什么,只好让他先坐下,为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和血迹。
“这个过程中,无论我对他做什么,他全程都是紧绷的,哪怕早已奄奄一息,也始终保持着一种不似人类的警惕。
“我努力让他放松,尽可能轻柔地为他梳洗头发,清理血污,给伤口上药,为他在不那么疼痛地前提下穿好衣裳,他才逐渐耷拉下身子。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无时无刻不咬着牙,默默观察着四周。
“我说他伤势太重,让他回去休息,他却用一对异常深沉的黑眸盯着我,沙哑的嗓音里也没有半分感情,说,继续。
“我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觉得这小孩真不识好歹,于是就恶趣味般地叫他站起来,头顶一盆水训练站姿。这向来是小孩子最讨厌的环节,我本以为他很快就会撑不住求饶,但完全没想到,他就那样咬着牙,顶着水,按照我的要求一板一眼地站到让自己昏死过去。
“看到他和水盆同时倒下的那一刻,我完完全全地震惊了,一个七岁的小孩,怎么能狠到这个地步。我想把他抱去休息,却不承想,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把匕首抵住了咽喉,那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就已经强行清醒,并且防备着我。
“直到隐月的人出现,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并且今天的训练顺利结束,之后,他才看了我一眼,扶着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每天出现的时候,身上虽然很少再有初见时那么严重的刑伤,却总是会出现几根新鲜的鞭痕,尽管每次都很巧妙地避开要害,但几乎都深可见骨。
“很快,我教他行走,教他饮食礼仪,立刻就明白了隐月的意思——他实在是不像一个人类。他就好像是一个直立的野兽,明明是人,却习惯于四肢发力行动,残忍嗜血,甚至直接用手进食生肉,更别说那昏迷状态下也能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敏锐感知。
“他已经很惨烈了,所以我对他没有用严厉的教学模式,反而十分有耐心地一次次帮他清理伤口,一点点帮他改正,回归到一个人类该有的模样。隐月给我的时间实际上很紧张,但是他实在是太聪慧了,而且对自己极狠,很多时候都能达到一种事半功倍的效果。后来,不再需要仪态训练,我教他言谈、服饰、社交,他也会很认真地问我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而他对我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逐渐从一开始的警惕冷漠,变得随和有礼,甚至在这个冰冷的孩子身上,我能感觉到完全发自内心的靠近和改变。
“他的的确确打心里接受了我,从昏迷后不再会因为我的靠近而惊醒也能看得出来。
“仅仅五个月的时间,他就顺利出师了。我向隐月交出答卷的时候,是欣喜的,发自内心地为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而感到自豪。但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切,却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为了磨灭他的情感,隐月让我配合他们上演一出假死,让他亲眼目睹我因为他发自内心的依赖,而在完成任务后被隐月当场虐杀。他们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没有办法拒绝配合。
“那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只是双手握拳,紧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假死的惨状。
“那天夜里,我看到隐月拿着一碗被切成块的灵兽肉身给他,并且声称这是我的肉。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威胁他,只看到浑身是伤的他猛地站起来,对峙片刻,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死咬下唇,一边流泪,一边和着他脸颊上低落的血迹,默默地咽下那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