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发光门户的瞬间,姜佑内心涌现一种荒诞之感。
此种情景似乎似曾相识。
不过呢,来都来了。
跨越千年。
好似从一个“盛唐”来到了另一个“盛唐”。
入眼,是梨园。
五层阁楼,青灰色的瓦片作顶,两只金色鸱吻活灵活现。
通体浅黄色,姜佑伸手轻轻抚摸,表现呈淡黄色的光泽,应该是工匠刷的清漆。
莲花石础之上,是一整根圆木制成的朱红圆柱,刻有金色缠枝纹。
“公子,快进来。发什么呆呀。”
姜佑闻言,迈步走进阁楼。
大理石地面,相邻两块之间镶嵌了红色、蓝色宝石,素雅中带着些许奢靡。
一楼地面中央,是一座戏台。
红黄两色帷幔从天花板的圆形藻井上垂下,遮挡了半边戏台。
那女子原本素衣白面,自进入这梨园阁楼内,素衣化作襦裙,上襦小巧紧身,坦领香肩,胸脯挺翘。
下身石榴裙,绸带高系。
对襟半臂,肩搭红色帔帛缠绕于臂弯,走动间罗带翩翩,发鬓金步摇,玉足云头履。
此时于二楼环廊驻足下望,好一个盛唐仕女图里的歌姬模样。
“公子,上来呀。奴家在五楼等你。”
“好。”姜佑虽可飞身而上,此刻却想做一回古人。
今日无事,梨园听曲。
沿楼梯直上五楼,眼前是类似女子休息室的场所。
他推门而入,室内中央食案上,金银玉器陈列,女子已摆好了酒菜,端坐在侧为他斟酒。
“公子请坐。奴家略备薄酒,请公子对饮。”
“我叫姜佑,还没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家还以为姜公子不会问呢,奴家唤作柳银儿,公子可叫奴家银儿。”
“银儿姑娘,我进来此处,似乎只有你一个人。”
柳银儿脸色黯淡了几分,端起酒杯跟姜佑示意便仰头喝下。
“她们都离开了,只有奴家守在此处,守着他给的承诺一等便是千年。可惜,他始终未曾归来接奴家。”
“姜公子,要听我们的故事吗?”
“银儿姑娘请说。”
柳银儿美眸烟波流转,眼色迷离,陷入回忆。
“奴家出生于官宦之家,不料家道中落,尔后母亲去世。奴家及笄之年,父念家无主母,孤弱无依,乃续娶赵氏为继室。”
“赵氏见不得奴家,遂使计坏奴家名声,令父亲弃我奴家之不顾。离家后,奴家被梨园主人收留,至此便留于此处。”
“那年,奴家初见世家弟子李公子。李公子乃长安十大才子之一,奴家虽栖于梨园,仍晓坊间事。慕其名,陷其情。”
“我二人相互爱慕,约定我为他守身如玉,他日功成名就之时,来梨园明媒正娶与我。”
姜佑大概明白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入仕途后娶了别家女子?”
“是,也算门当户对吧。”
柳银儿苦笑道:“是奴家太过浅薄,自认为也曾是官宦家庭出身,虽落难至梨园,他应该不会弃我于不顾,会替奴家在他父母前说话。”
“可叹,李公子携家眷出任地方官,竟未告知于奴家,从此一去不回。奴家派人送信,他回信只言安顿后会寻合适时机再回来,在大雁塔下相见。”
“可,郎心似铁,此后终未再相见。”柳银儿眼角有泪珠滑落,如一粒珍珠掉落在酒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