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锋的靴子在锈蚀的金属碎渣上踩出刺耳的刮擦声，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这是他今天在第三垃圾场从三条野狗嘴里抢来的战利品。右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是刚才和隔壁废墟的疤脸争抢一个还能发光的能源核心时被美工刀划开的，暗红色的血珠浸透了破旧的亚麻衣袖，在布满油污的皮肤上凝固成深色的痂。
“哥！”
清脆的呼喊从前方半坍塌的集装箱里传来，小琪琪瘦弱的身影扒着锈蚀的箱壁探出头，枯黄的头发下，一双大眼睛亮得像垃圾场夜晚偶尔闪过的能量火花。她看到阿锋胳膊上的伤，眼圈瞬间红了，却懂事地没哭出声，只是快步跑过来，伸手想碰又不敢碰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没事，小伤。”阿锋把怀里的压缩饼干递给妹妹，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有些沙哑，“快拿进去给妈，省着点吃，这是今天的晚饭。”
集装箱内部被简单改造过，用废弃的保温棉和塑料布隔出了一小块相对温暖的空间。阿锋的母亲躺在铺着旧毯子的木板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自从三个月前在垃圾场被失控的机械臂砸伤后，她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连起身都变得困难，只能靠阿锋和小琪琪照顾。
小琪琪小心翼翼地把压缩饼干掰成三块，最大的一块递到母亲嘴边，轻声说：“妈妈，吃点东西吧，哥好不容易找来的。”母亲艰难地张开嘴，咬下一小口，咀嚼了几下，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阿锋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知道母亲需要药物，可是在这个被遗弃的资源星上，药品比黄金还要珍贵。上次他听说城西的黑市有治疗内伤的营养剂出售，跑了三个垃圾场才找到一个完好的导航芯片，结果到了黑市才发现，芯片的价值连营养剂的零头都不够，还差点被黑市的人抢了芯片。
“哥，妈好像更不舒服了。”小琪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紧紧攥着剩下的两块饼干，“我们再去找点药好不好？”
阿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摸了摸妹妹的头：“放心，哥明天去北垃圾场看看，听说那里昨天刚运过来一批新的垃圾，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北垃圾场是整个资源星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不仅有变异的铁鳞兽出没，还有一群以掠夺为生的拾荒者团伙盘踞在那里，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拾荒者在北垃圾场失踪了。
当晚，阿锋趁着母亲和妹妹睡着，悄悄走出了集装箱。夜晚的资源星格外寒冷，呼啸的风卷着金属碎屑和沙尘，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他必须在明天之前找到一些能换钱的东西，否则母亲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他朝着最近的第二垃圾场走去，那里虽然不如北垃圾场危险，但夜晚也常有夜行的怪兽出没。阿锋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刀，这是他用一个报废的齿轮换来的，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垃圾场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械零件、破损的飞船外壳和腐烂的食物残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腐臭味。阿锋借着远处偶尔闪过的能量爆炸的光芒，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中仔细翻找着。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紧接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是铁爪鼠！阿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铁爪鼠是资源星上常见的变异兽，体型和家猫差不多，爪子却像钢铁一样锋利，而且通常是成群出没。他握紧短刀，慢慢后退，试图避开铁爪鼠的视线。
但已经晚了，那只铁爪鼠猛地扑了过来，锋利的爪子朝着阿锋的喉咙抓去。阿锋侧身躲开，同时挥刀砍向铁爪鼠的腹部。“嗤”的一声，短刀划破了铁爪鼠的皮肤，绿色的血液溅了出来。受伤的铁爪鼠更加疯狂，发出尖锐的叫声，周围的黑暗中顿时亮起了更多绿色的眼睛。
阿锋知道自己不能恋战，转身就跑。铁爪鼠在后面紧追不舍，锋利的爪子时不时在他的腿上划出道道血痕。他拼命地奔跑，直到看到前方有一个废弃的飞船驾驶舱，才猛地冲了进去，然后用一根粗壮的金属管顶住了舱门。
驾驶舱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阿锋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借着从破损的舷窗透进来的月光，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驾驶舱中央的控制台吸引住了。控制台上，一个蓝色的能源核心正在微弱地闪烁着光芒。阿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种能源核心是星际飞船上常用的，即使是用过的，只要还有能量，在黑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足够换一瓶营养剂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触动什么机关。控制台已经严重损坏，能源核心就嵌在中央的凹槽里。阿锋尝试着用短刀撬动凹槽的边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能源核心取了下来。核心入手冰凉，蓝色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二天一早，阿锋带着能源核心回到了集装箱。小琪琪看到他平安回来，还拿着一个发光的东西，高兴得跳了起来。“哥，这个是不是很值钱？”
“嗯，”阿锋点点头，把能源核心收好，“我现在就去黑市换营养剂，你们在家等着，不要出去。”他叮嘱好妹妹，又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母亲，转身快步离开了。
黑市位于资源星的中心区域，是一个由废弃飞船和集装箱组成的混乱聚集地。这里充斥着各种犯罪活动，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阿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找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个黑市商人，对方看到阿锋手里的能源核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子，这个核心不错，还剩三成能量，我给你这个数。”商人伸出三根手指，“三瓶营养剂，怎么样？”
阿锋心里一喜，三瓶营养剂足够母亲用一段时间了。“成交。”他接过商人递过来的营养剂，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转身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子，站住！”
阿锋回头一看，只见疤脸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善的笑容。“昨天抢我能源核心的账还没算，今天又来黑市做生意，胆子不小啊。”
阿锋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警惕地看着疤脸：“我没抢你的东西，那个核心是我先发现的。”
“是你先发现的又怎么样？在这资源星上，谁的拳头硬，东西就是谁的。”疤脸说着，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朝着阿锋扑了过来。
阿锋知道自己打不过三个人，但他不能让营养剂被抢走，那是母亲的救命药。他猛地朝旁边一闪，躲开了一个手下的攻击，同时抽出短刀，朝着另一个手下的胳膊划去。那个手下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胳膊后退了几步。
疤脸见状，脸色一沉，亲自冲了上来。他的力气比阿锋大很多，几下就把阿锋逼到了角落。阿锋的胳膊被疤脸打了一拳，疼得几乎抬不起来，怀里的营养剂也掉在了地上。
“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疤脸一脚踩在阿锋的手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营养剂，“这些东西归我了，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阿锋的手被踩得钻心的疼，但他看着疤脸手里的营养剂，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力朝着疤脸的膝盖撞去。疤脸没想到阿锋还敢反抗，被撞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营养剂掉在了地上。
阿锋趁机捡起营养剂，爬起来就跑。疤脸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阿锋拼命地奔跑，耳边风声呼啸，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住，不仅营养剂会被抢走，自己也可能小命不保。他穿过混乱的黑市街道，朝着城外的垃圾场跑去。
就在他快要跑到垃圾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嘶吼声。是铁鳞兽！阿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铁鳞兽是资源星上最凶猛的变异兽之一，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普通的武器根本伤不了它，而且它的速度极快，一旦被盯上，很难逃脱。
疤脸和他的手下看到铁鳞兽，也吓得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追。阿锋趁机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废弃管道里，屏住呼吸，听着铁鳞兽的嘶吼声渐渐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他靠在管道壁上，检查了一下怀里的营养剂，还好都完好无损。只是他的手和胳膊都受了伤，疼得厉害。但一想到母亲能有救了，他就觉得所有的疼痛都值得了。
当阿锋回到集装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琪琪看到他浑身是伤地回来，吓得大哭起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阿锋勉强笑了笑，把营养剂递给妹妹：“没事，就是摔了一跤，你快给妈喂一瓶。”
小琪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瓶营养剂，喂给母亲。母亲喝下营养剂后，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看到母亲的情况有所好转，阿锋和小琪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阿锋每天都去不同的垃圾场找东西，虽然经常受伤，但他总能找到一些能换食物和药品的东西。母亲的身体在营养剂的作用下，也慢慢有了起色，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
这天，阿锋像往常一样去北垃圾场找东西。北垃圾场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到处都是巨大的废弃机械和深不见底的垃圾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毒气。他戴着一个自制的防毒面具，在垃圾中仔细翻找着。
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阿锋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多管闲事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呼救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他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
他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只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被困在一个废弃的机械臂还有一只铁鳞兽正朝着小男孩慢慢逼近，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
阿锋来不及多想，抽出短刀就冲了上去。铁鳞兽看到有人过来，猛地转过身，朝着阿锋扑了过来。阿锋侧身躲开，同时挥刀砍向铁鳞兽的眼睛。铁鳞兽惨叫一声，眼睛被砍中，绿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受伤的铁鳞兽更加疯狂，用巨大的爪子朝着阿锋拍去。阿锋灵活地躲闪着，寻找着攻击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短刀对铁鳞兽的鳞片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只能攻击它的眼睛和腹部这些薄弱部位。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阿锋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短刀狠狠刺进了铁鳞兽的腹部。铁鳞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倒在地上不动了。
阿锋喘着粗气，走到小男孩身边，用力想把机械臂抬起来。但机械臂太重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抬起了一点点。小男孩疼得眼泪直流，却懂事地说：“大哥哥，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等会儿可能还会有怪兽过来。”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出去。”阿锋咬着牙，继续用力抬机械臂。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群拾荒者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是之前在黑市抢他营养剂的疤脸。
阿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短刀，警惕地看着疤脸：“你想干什么？”
疤脸看了一眼地上的铁鳞兽和被困的小男孩，又看了看阿锋，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勇敢，竟然能杀死一只铁鳞兽。”他顿了顿，又说：“这个小男孩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今天早上出来找东西，一直没回去，我正到处找他呢。”
阿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疤脸竟然认识这个小男孩。疤脸走到机械臂旁边，和他的手下一起，用力把机械臂抬了起来。小男孩趁机抽出了腿，虽然腿上受了伤，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谢谢你，大哥哥。”小男孩感激地对阿锋说。
疤脸看了阿锋一眼，把一个能源核心递给了他：“之前的事，是我不对，这个给你，就当是赔罪了。”
阿锋愣了一下，接过能源核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疤脸竟然会主动道歉，还给他东西。
“在这资源星上，大家都不容易，之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疤脸说完，带着手下和小男孩转身离开了。
阿锋看着疤脸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在这个残酷的星球上，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但今天疤脸的举动让他改变了一些看法。
从那以后，阿锋在垃圾场找东西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疤脸和他的手下，他们虽然还是会为了一些东西争斗，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下死手了。有时候，他们还会互相分享找到的食物和有用的东西。
阿锋的母亲在营养剂的调理下，身体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帮着小琪琪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小琪琪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经常会在阿锋回来的时候，给他讲一些在废墟里看到的有趣的事情。
虽然资源星的环境依然残酷，怪兽和争斗依然存在，但阿锋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他有母亲和妹妹需要保护，还有了疤脸这样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可以互相帮助的人。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们能在这个废弃的星球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天晚上，阿锋躺在集装箱里，看着窗外闪烁的星星，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明天又会是充满挑战的一天，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会继续守护着母亲和妹妹，在这个锈蚀的星球上，努力地活下去，寻找着希望的光芒。
阿锋的靴子在锈蚀金属堆里踩出“咯吱”脆响，指尖还沾着昨天从废弃食品舱里刮出的霉变营养液残渣。他盯着前方半坍塌的货运飞船残骸，那是三天前刚坠入第三垃圾场的“猎物”，据说这类星际运输船的应急舱里常会留存未过期的压缩口粮，只是残骸周围已隐约能看到铁鳞兽的爪痕，墨绿色的兽血在金属板上凝结成暗斑。
他握紧腰间磨得发亮的短刀，刀刃上还嵌着上次与拾荒者争斗时崩出的豁口。刚绕到飞船左翼，一阵从未听过的低沉嗡鸣突然从头顶传来——不是资源星常见的风沙呼啸，也不是怪兽嘶吼，更像是某种能量引擎在低空悬停时的震颤。
阿锋猛地缩到一根断裂的合金管道后，抬头望去。
半空中悬浮着一艘巨型银灰色的星舰，流线型舰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这颗星球的锈褐色废墟格格不入。星航停到地面后舰门缓缓打开，两道身影伴着一阵机械运转声落在地面，紧随其后的是一头足有3米多高的巨猿——金爸毛发间夹杂着暗金色纹路，穿着肩胛处嵌着几块棱角分明的合金甲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扫过四周时，连远处潜伏的铁鳞兽都发出了忌惮的低吼。
“这颗破星球的磁场干扰比预想中强三倍，金圣，你能感知到传送阵的能量波动吗？”说话的是个穿深灰色作战服的青年，袖口别着一枚刻有星芒纹路的徽章，手指在手腕处的全息屏上快速滑动，眉头微蹙。他身后的壮汉则扛着一把半人高的能量步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废墟，喉结动了动：“默哥，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再说，这鬼地方连空气里都飘着金属碎屑，再待下去肺都要被刮穿了。”
阿锋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外人”——不是资源星上挣扎求生的拾荒者，而是能驾驶星舰、带着武器与异兽的“星际来客”。他攥紧短刀，指节泛白，脑海里瞬间闪过母亲苍白的脸和小琪琪抱着空营养剂瓶的模样：这或许是他们离开这颗该死星球的唯一机会。
就在这时，那只名为金圣的巨猿突然朝管道方向转头，琥珀色的眼睛精准锁定了阿锋的藏身之处。阿锋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干脆握紧短刀从管道后走了出来，后背却已渗出冷汗。
“你是谁？”扛着能量步枪的刘江瞬间举枪对准阿锋，枪口的能量环泛起淡蓝色光芒。陈默却抬手拦住了他，目光落在阿锋胳膊上尚未愈合的伤疤和沾满油污的破洞衣袖上，声音放缓了些：“我们是来这颗星球寻找一些东西的旅人，你是这里的居民？”接着向阿锋展示传送阵的图案。“你见过有类似这种图案的地方吗？”
阿锋没有放下短刀，警惕地盯着两人一兽：“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只有垃圾和变异兽。”他的声音因为长期缺水有些沙哑，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在资源星上，任何轻信都可能换来死亡，他不能拿母亲和妹妹的安危冒险。
金圣低低吼了一声，似乎在确认阿锋是否有威胁，陈默却注意到阿锋的目光总不自觉地瞟向飞船残骸的应急舱方向，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刀柄上的磨损痕迹。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压缩营养棒，朝着阿锋递过去：“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颗星球的情况。这个，换你知道的信息，够吗？”
营养棒的包装纸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光泽，那是阿锋只在黑市商人手里见过的高级货——据说一口就能抵上三天的口粮。他的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营养棒上，又想起小棋昨天说“哥，我不饿，你吃吧”时的眼神，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短刀，却没有立刻接过营养棒：“你们要找的东西，我在北垃圾场的深层废墟里见过类似的图案，只是那里有成群的铁甲蠕虫，没人能活着走进去。”
陈默和刘江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陈默把营养棒塞到阿锋手里，又取出一个便携式水质净化器：“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帮你做一件事和给你一些食物。”
“食物”两个字像重锤砸在阿锋心上。他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希望——母亲的伤已经拖了三个月，黑市上的营养剂只能勉强维持生命，那些渗进骨缝的机械碎片带来的疼痛，每晚都会让母亲在睡梦中呻吟。他攥紧营养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家有病人，要是你们能治好她，我就带你们去。”
半个时辰后，阿锋带着陈默三人站在了那间半坍塌的集装箱前。小琪琪正蹲在门口用一块碎镜片反射阳光，看到阿锋身后的陌生人，立刻站起身挡在集装箱门口，手里还握着一根生锈的铁棍，像只警惕的小兽。
“琪琪，他们是来帮妈妈治疗的。”阿锋轻声安抚道。小琪琪还是没放下铁棍，直到看到阿锋手里的营养棒，又看了看陈默身上干净的作战服，才慢慢退到一边。
集装箱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那是阿锋从废墟里找到的止血草，煮水给母亲擦洗伤口用的。陈默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阿锋的母亲靠在旧毯子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袖口下能看到肿胀的淤青。
“阿姨，我是陈默，略懂一些医术。”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医疗箱，里面的激光治疗仪和基因修复凝胶让阿锋瞳孔骤缩——这些都是联邦军队才有的高级医疗设备。他站在一旁，看着陈默用扫描仪在母亲胳膊上扫过，全息屏上立刻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红色的警示标记在“骨缝机械碎片”和“软组织感染”处不停闪烁。
“还好，碎片没有伤及神经，只是感染有点严重。”陈默按下激光治疗仪的开关，淡绿色的光束落在母亲的胳膊上，原本肿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母亲原本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甚至能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她看着陈默，声音微弱却带着感激：“谢谢你，年轻人。”
小琪琪趴在床边，看着母亲的胳膊慢慢恢复，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懂事地没哭出声，只是悄悄拉了拉阿锋的衣角：“哥，妈好像不疼了。”阿锋摸了摸妹妹的头，眼眶却也有些发热——他终于不用再看着母亲疼得睡不着觉了。
陈默给母亲敷上基因修复凝胶，又留下了三支营养剂和一包消炎药片一大瓶水，刘江则从星舰上搬下来两箱压缩口粮和几件干净的衣物。看着堆在集装箱里的物资，阿锋知道，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一家吃上半年，可他更清楚，物资总会用完，只有跟着陈默他们离开这颗星球，才是真正的生路。
当晚，阿锋趁着母亲和小琪琪睡着，悄悄走到巨型星舰旁。陈默正坐在舰门的台阶上擦拭一把银色的手枪，看到阿锋过来，便朝他递了一瓶营养液：“睡不着？”
阿锋接过营养液，却没有喝，只是盯着陈默袖口的星芒徽章，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们是联邦的人吗？”陈默擦拭手枪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阿锋：“为什么这么问？”
“我爸以前也有一枚类似的徽章。”阿锋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飘向远处闪烁的星光，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天琴座a星——那是他们曾经的家。
那时的阿锋还不叫“阿锋”，而是叫“林锋”。他的父亲林正海是联邦第七舰队的上尉军官，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把他架在肩膀上，带他去星球上最热闹的中央广场买糖吃。母亲则在一家星际幼儿园当老师，家里的阳台上总是摆着各种各样的盆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得让人不想离开。
“我爸每次出任务前，都会给我留一张画着星舰的纸条，说等他回来就带我们去看星际博览会。”阿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营养液的瓶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直到三年前的那次任务——他去追查一伙星际海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联邦的抚恤金只发了三个月，之后就有人找上门来。那些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说话的语气冰冷得像资源星的夜风：“林正海在任务中带走了一件重要物品，你们有没有见过他留下的东西？”
母亲当时抱着刚满五岁的小琪琪，脸色苍白地摇头：“他什么都没留下，连通讯都断了。”那些人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连书架上的书都被一本本翻开，却什么都没找到。为首的黑衣人蹲在阿锋面前，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眼神里满是威胁：“要是想起什么，就用这个通讯器联系我们。”他把一个黑色的通讯器放在桌子上，“要是敢瞒着，你们一家的下场，会比留在这颗星球上还惨。”
可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直到半年后，一群穿着同样黑色风衣的人突然闯进家里，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塞进一艘破旧的运输船。阿锋记得母亲当时紧紧抱着他和小琪琪，在颠簸的船舱里哭着问：“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一颗废弃资源星。”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等你们想起林正海留下的东西，再联系我们。到时候，或许我们还能把你们接回‘文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