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喘着醒来,冷汗浸透了中衣,心脏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锦盒夹层里,沈澄葭早已撒了少量无色无味的曼陀罗花粉。白日他打开锦盒时,便已吸入了花粉,那些放大的恐惧与愤怒,不过是药效发作的开始。
她登门赔罪是假,递上战书是真,这曼陀罗花粉,便是让他自乱阵脚的第一步。
……
就在白鸿渐被噩梦与药力折磨得心神不宁之际,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摇摇欲坠的镇定。
幽州大捷!
沈战不仅成功抵御了北戎南下,更在肃亲王于西北侧翼的默契牵制下,抓住北戎军因疫病战力锐减的战机,一举击溃其主力,并生擒了此次领兵的北戎大皇子阿史那!同时,通敌叛国、为北戎打开方便之门的幽州刺史也被一并拿下。沈家父子正押解着这两名至关重要的人证,凯旋归京!
消息传回,帝党欢欣鼓舞,民间“仙草娘娘”的声望更因沈家军的胜利而被推至新的高峰。而白党内部,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完了!全完了!”太子萧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白府密室内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毫无血色,“沈家如今如日中天,军功赫赫,民心所向!连肃亲王那个老匹夫都站在他们那边!一旦阿史那和幽州刺史被押解进京,严刑拷问之下,我们与北戎的约定,我们在幽州做的事……就全都瞒不住了!我们彻底完了!”
白鸿渐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愈发青白交错,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连日来的煎熬。曼陀罗花粉放大了他内心的焦躁与恐惧,沈澄葭那份“礼物”带来的羞辱感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因压抑而显得嘶哑扭曲:“慌什么!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他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疯狂光芒,一字一句道:“我们还有最后一招!釜底抽薪!”
“丞相的意思是……”一名心腹颤声问道。
“沈家父子回京,一路风尘仆仆,押解重犯,看似威风,实则目标明显,正是最松懈也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候!”白鸿渐的声音冰冷如铁,“而京城之内,沈家内宅见父兄即将归来,必会放松警惕。沈澄葭此女,智计百出,屡坏我等大事,更兼民心所向,俨然已成沈家之魂!若她死了……沈战、沈静松必定方寸大乱,沈家军心亦会动摇!届时,谁还有心思去深究什么通敌案?!”
他看向肃立在一旁、气息阴冷的“影煞”首领,下令道:“影煞全员出动,兵分两路!”
“你亲率主力,持我之前从沈山处支取的兵部军械,并调动分散隐匿于京畿各处庄子的两千私兵,于沈家父子押解囚车归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沈战、沈静松,务必不能让阿史那与幽州刺史活着进入京城!事成之后,伪装成北戎残部或山匪所为!”
他有看向站在一旁的“影煞”副首领,“你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好手,组成刺杀小队,密切监视沈家内宅。待沈家母女出城,无论是去寺庙,还是巡查粥棚,在其归途僻静处,进行无差别强攻!目标,沈澄葭与安嘉郡主,格杀勿论!我要让沈家,同时承受丧女之痛与断脊之伤!”
这道命令,疯狂而决绝。白鸿渐动用了自己隐藏最深的核心武力与私兵,不再有任何伪装,意图以最猛烈、最残酷的方式,将沈家彻底摧毁。
“影煞”首领与副首领齐齐躬身,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寒意:“属下领命!”
密室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扭曲而疯狂的脸。一张针对沈家的、铺天盖地的死神之网,已然悄然撒下。山雨欲来,京城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此刻的镇国将军府,尚沉浸在即将团圆的期盼与喜悦之中,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