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浊浪滔滔。连日来,太子萧济为在皇帝和朝臣面前挣足脸面,几乎住在了河堤上,亲自督工,呼喝指挥,倒也摆出了一副与民同劳、夙夜在公的储君模样。张启元等白党官员虽满心憋屈,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河堤修得看上去坚固无比。
这日午后,萧济在一众侍卫和官员的簇拥下,巡视至一处前几日刚经历过小规模溃堤的村落。残垣断壁间,泥泞尚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起初,萧济并未在意,直到他看见几个蜷缩在自家半塌屋棚下的村民。他们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有人正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污秽物散发着酸臭;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一老妪裸露的手臂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颜色鲜红的疹子。
“怎么回事?”萧济皱紧眉头,嫌恶地用袖子掩住口鼻。
随行的当地里正噗通跪倒,声音发颤:“回……回殿下,前几日溃堤,水退了之后,这几家人就……就陆续病倒了,发热,呕吐,身上起红点子……郎中也瞧不好,说是……说是……”
里正的话未说完,萧济脑中已“嗡”的一声,如同被毒蝎狠狠蜇了一下!
瘟疫!
这两个字携着无尽的恐惧与污秽感,瞬间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他像是被无形的疫病之气扑了个正着,猛地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极致的厌恶与惊惧。
“混账!”他尖厉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猛地对身旁侍卫下令,“快!放火烧了这里!把这些贱民,连同这些破屋子,一起烧干净!一刻也不能等!绝不能让这脏病传开!快!”
他急促地喘息着,又像是要急于撇清责任,补充道:“立刻!立刻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就说……就说此地突发时疫,情况危急,已被孤当机立断,就地处置,绝未蔓延!”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果断英明”阻止了一场大疫的功劳。
侍卫领命,转身便要去准备火油。现场一片死寂,只有病患微弱的呻吟和官员们压抑的呼吸声。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个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萧济猛地回头,见是他的东宫詹事周兆安疾步上前。周兆安脸色煞白,额角沁出冷汗,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扯住萧济的袖袍,将他拉到稍远些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