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说,西院那位,今日一早便穿戴整齐,带着孙大人出门了,说是去拜会什么工部的大人物。”秋菱语速略快,“更重要的是,她前儿个夜里,隐约听到寿安堂那边,老夫人和西院老爷密谋,说什么……静松少爷结交朝臣是结党,还说……要赶紧把这事儿告知白丞相,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要立个头功!”
沈澄葭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如同利刃出鞘,之前的些许心绪烦乱被骤然袭来的危机感驱散。她猛地坐直了些,引得一阵轻微眩晕,安嘉郡主连忙扶住她。
“初七拜会工部大员……工部侍郎张原铭,是白鸿渐的得力干将……”沈澄葭低声重复,脑中飞速串联着信息,“母亲,苏先生前两日似乎白党官员近日走动异常频繁?”
安嘉郡主一愣,仔细回想:“确有此事。文渊说,兵部尚书名下,有几辆马车和一批护卫似乎在整装待发,不似寻常公务,倒像是……钦差仪仗的规格在做预备……”
“这就对了。”沈澄葭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冷意,所有关于白玉瓶和麦芽糖的杂念被彻底压下,“西院这把淬了毒的刀,已经递到了白党手上。他们绝不会让这把刀生锈!”
她看向母亲,语气斩钉截铁:“他们的目的,绝非仅仅污蔑父兄名声那么简单。白党觊觎北疆兵权已久,若要名正言顺地插手,唯有派遣钦差督察一途。而要促成此事,就必须在朝堂上抛出足够骇人听闻的罪名,让派钦差显得势在必行。”
“他们必定会在明日的朝会上发难!”沈澄葭笃定道,“我们必须提前准备,不仅要自证清白,更要打乱他们的部署,绝不能让钦差之议通过!”
……
“臣妇不敢耽搁,立刻去库房取出夫君的军功簿和太祖皇帝赐的丹书铁券,以备今日之用。”
凤仪宫内,黄皇后听着安嘉郡主的叙述,目光再次投向沈澄葭时,已不仅仅是赞赏,更带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探究与……一丝恍惚的追忆。这少女冷静的分析、精准的预判、以及那份临危不乱的沉稳……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早夭的、聪慧灵秀却不幸被白时雨毒害的亲妹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触动,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想要亲近的冲动。
她看着沈澄葭低眉顺目的侧脸,越看越觉得那眉宇间的神韵与自己妹妹年少时重叠,不由柔声开口,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疼惜:
“沈小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慧心与胆识,实属难得。宫中司记一职,尚有空缺,掌文书,近凤驾,虽品级不高,却是个清贵安稳的职位。不知沈小姐可愿留在本宫身边?凤仪宫虽不比宫外自在,但也算一方净土,可免你受外界风雨侵扰。”
此言一出,暖阁中的氛围瞬间静了下来。
安嘉郡主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担忧。皇后的好意是真,可深宫之中,哪有真正的“安稳”?
沈澄葭垂在膝上的指尖悄然蜷缩,心脏骤然收紧,连袖中白玉瓶的凉意都仿佛透过布料传了过来。
留在皇后身边?入宫当差?这个提议来得太过突然,让她脑中瞬间乱作一团。她抬眸望向黄皇后,见对方眼中满是期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黄皇后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并未急于催促,只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