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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单拐的重量与记忆的深掘(1 / 2)

那根铝合金的单拐,冰凉、坚硬,高度被陈治疗师调整到最适合他手臂的位置。握柄包裹着防滑海绵,抵在腋下时,带来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支撑感。相比于助行器那全方位的包围,单拐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自由。

黄小磊站在双杠之间,右手紧紧抓着杠子,左手尝试着松开,将部分体重转移到那根细细的金属拐杖上。身体瞬间失衡的晃动让他心脏猛地一抽,下意识地又想抓住双杠。

“相信它!也相信你自己!”陈治疗师的声音不容置疑,“它就是你延伸出去的腿!”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神经,慢慢将重心向左手的拐杖偏移。一下,两下……摇晃逐渐减轻。他像初学走钢丝的人,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一根支点和自己的伤腿上,寻找着那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一步。拐杖先向前探出,落地,发出清脆的“哒”声。然后是好腿迈出,接着是伤腿被拖拽着、艰难地跟上。动作笨拙、缓慢,甚至有些滑稽,但的的确确,是依靠单支拐杖完成的移动。

“好!”陈治疗师大声鼓励,“节奏!找到你自己的节奏!”

汗水很快再次浸透衣衫。腋下被拐杖顶端硌得生疼,右腿的疼痛依旧顽固。但一种全新的感觉,伴随着这种不稳定的移动,悄然滋生——是掌控感。助行器是保护,也是禁锢。而单拐,是辅助,更是工具。使用它,需要更多的技巧、力量和勇气,但换来的,是更大的活动范围和更接近正常人的行走姿态。

几天练习下来,他已经能拄着单拐,在复健室里相对平稳地短距离行走。他甚至尝试着,拄着拐杖,第一次自己“走”到了病房的卫生间门口,虽然短短几步路依旧气喘吁吁,却完成了一次小小的“独立”。

每次练习结束,他将那根沾满汗水和手掌余温的拐杖靠在床头时,都会默默地看它一会儿。这根冰冷的金属,仿佛成了他新阶段的象征——脆弱,却坚韧;需要倚仗,却指向自由。

身体的进步鼓舞着他,而李医生则引导着他向记忆的更深处进行另一场艰难的跋涉。陈会长那句“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可能成为关键”的话,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再次拿出警方的询问笔录,目光停留在自己写下的那几个关键词上:“水牢东边……白楼?”“老狗:大白?搬砖?”

水牢……那是他绝不愿回忆的噩梦之地。但此刻,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回到那个臭气熏天、冰冷刺骨的水泥坑。他被拖出来时,意识模糊,但似乎……似乎瞥见过水牢东侧的方向……那边好像不全是围墙……好像有一排低矮的……棚户?或者是仓库?旁边似乎确实有一条小路……

还有“老狗”。那次对话发生在水牢附近……“老狗”当时的表情是羡慕?还是抱怨?“大白楼”……“搬砖”……他当时以为“搬砖”就是体力劳动,但现在想来,在那种语境下,“搬砖”会不会是他们对某种特定诈骗模式的“行话”?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混杂着痛苦、恐惧和模糊的视觉残留,绞缠在一起,难以分辨。挖掘它们,不亚于又一次精神上的酷刑。他常常在回忆中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不得不停下来,很久才能平复。

李医生陪着他,在他情绪激动时引导他深呼吸,在他卡住时用极其温和的语气提问:“看到那条小路了吗?是土路还是水泥路?”“棚户的房子是什么颜色的?”“‘老狗’说‘搬砖’的时候,手指有比划什么动作吗?”

这些问题,像细小的钩子,试图从混沌的记忆泥潭里,钩出一点点可能有用的细节。

过程缓慢而痛苦。有时枯坐半天,一无所获。有时想起一点,却又无法确定是真实记忆还是噩梦的扭曲。但黄小磊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毅力,仿佛将这次记忆深掘,也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复健”——对他大脑和意志的复健。

一天深夜,他再次从关于水牢的噩梦中惊醒,心跳如鼓。但这一次,梦的末尾似乎多了一个清晰的画面:水牢东侧那排低矮房子的尽头,似乎有一个高出其他建筑的、简陋的了望塔,塔顶上挂着一个破旧的、似乎是扩音喇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