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段时间,作为受害者的高松灯每天都在自我谴责和伤感,却没有哪怕一点对于加害者丰川祥子的不满,甚至还怀抱着对祥子的歉意。
而丰川祥子,却迄今为止连个解释都不愿意给灯,甚至连“她甩锅给了灯”这个结论都得立希自己总结得出来
椎名立希的怒火瞬间就爆炸了。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在丰川祥子突然刷新在RiNG后,第一波进攻爆发,瞬间将本来就心防不稳的丰川祥子炸了个七荤八素。
幸好这时候魔法猫咪和传奇雇佣兵发力,一首跟crychic不沾边的春日影打断施法,这才暂时阻止了椎名立希的彻底上头。
猫猫弹吉他的时候,虽然立希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祥子,但心里那股火气也确实在这熟悉又陌生的音乐中逐渐冷却了一些。
该骂的也骂了,接下来,让她给灯道个歉,事情就过去吧。
未来立希她们玩乐队,祥子去搞她的反老登大业,大家各走一边。
然而就在这时候,素世道歉了。
在立希眼里,作为纯粹受害者,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比情绪上头的椎名立希自己都要更加正确的长崎素世,也朝着那个该死的加害者道歉了。
第二次,有受害者在椎名立希面前表达对加害者的愧疚。
第二次,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错事的人,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关爱,保护和宽容,甚至还是屡教不改。
偏偏两次还是同一个人,一个至少曾经无比优秀,以至于让立希形成了劣等感的人。
凭什么?
这正确吗?
那一刻,椎名立希感觉,脑海里有那么一根弦,崩断了。
从这一刻起,她要扞卫的,就不是灯,素世,或者任何一个具体的人或物了。
她要扞卫的是她这些年的坚持,对正确的坚持。
她要让眼前这个屡次犯错,却还要让被她伤害的人反过来迁就她的混蛋,付出代价。
……
立希的突然暴走,彻底将原本趋于缓和的气氛重新引爆。
长崎素世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自己都主动揽锅了,为什么椎名立希反而更加愤怒了?
大家好好谈一谈就这么难吗?
另一边,立希却完全没打算给呆立在原地的丰川祥子喘息的时间:“你有什么资格接受素世的道歉?做错事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一句不说直接退团搞得大家都很受打击?”
“到底是谁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要反过来指责灯?”
“到底是谁已经退队了,却还要在我们讨论乐队重启的事情的时候出来找存在感?”
“灯也是,素世也是,每次都是你犯错,可每次都是她们来迁就你。”
“你怎么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伤害这些最关心你,最迁就你的人的啊?”
面对立希再一次连珠炮式的质疑,丰川祥子的身体宛如触电般地颤了颤。
那埋得低低的,被长发遮住表情的脸庞上,强撑的坚硬,也开始出现一道接一道的裂缝。
许久之后,她才艰难地开口,用前所未有的脆软声线,以一种甚至带了点哭腔的声音回答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然而怒火中烧的椎名立希完全没有察觉到丰川祥子濒临崩溃的脆弱,她接着怒吼道:“那你的道歉呢?你对她们的道歉呢?在哪呢?”
“你知道灯这几个月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我每次去劝她振作,去劝她重新开口歌唱的时候,她都在说,因为她唱不好所以导致crychic的解散!”
“她全身心的信任你,可你又在干什么?你用一句推卸责任的话让她受伤到现在!”
“还有素世,她——”
“不要再吵了!!!!!!!!”一个崩溃的声音突然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带着哭腔,不再有任何的伪装。
是长崎素世,她双手捂着头,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她无法再忍受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了。
为什么又在吵架?
为什么又在伤害彼此?
明明只要坐下来谈一谈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种程度?
爸爸妈妈也是,crychic也是,小祥和立希也是……
“明明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常用的夹子音彻底消失不见。
她的突然崩溃,硬生生逼停了暴怒之中的立希,却也惊醒了近乎茫然的祥子。
灯因为我而很受伤。
素世因为我也很受伤。
这两句话在丰川祥子的脑海之中反复萦绕着。
灯的情况她暂时看不到,但素世受到的伤害,算上现在,她已经见过两次了。
所以,椎名立希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我确实是会伤害到那些爱我的,关心我的人吗?
素世是这样,灯也是这样。
那睦呢?她是因为我而变得如此寡言的吗?
那父亲大人呢?他是因为我才愈发颓废的吗?
那母亲呢?
我,讨厌我自己……
……
思想一旦滑坡,那便再也停不下来。
立希的话打开了祥子自我怀疑的口子,口子又瞬间被决堤的洪水冲刷变大,一步步蔓延,直至堤坝彻底崩塌。
无论到底是不是祥子的错,此时她都下意识地开始自我否定。
眼前似乎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声音也开始一点点混沌。
丰川祥子麻木地转身,无视了外界一切的感知,一步一踉跄,朝着不知道什么方位走去。
中间被一张椅子绊倒甩了一跤,爬起来,扶起椅子,在立希终于开始慌乱的目光之中,又开始走,越走越快,最后化为飞奔。
立希被这两个人的连续崩溃冲击得思维都是一滞,直到祥子都到门口了才如梦初醒,连忙跟着冲了出去。
突然,祥子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朝前倒去。
这时候,她才想起,这里是二楼。
而饮品区之外,就是那道长长的阶梯。
几十阶台阶,毫无防备甩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身体肌肉下意识地发力,想要做出一个保护要害的姿势,但祥子却突然不想动了。
就这样摔下去吧,一了百了。
既是惩罚,也是逃避。
摔吧,摔吧……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后颈处,猛地传来一股子向上的力。
有什么人像是拎住不听话小猫的后颈皮一般,一只手硬生生将踩空的祥子拉住,然后横向一拽。
祥子就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柔软,温暖,带点黄瓜的清新气味。
这一刻,大坝崩塌,泪水决堤。
“睦……呜啊啊啊……”小一个月的妹妹终于在姐姐的怀里不顾一切地痛哭起来,后者连忙抱紧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
而另一边——
刚刚用无情铁手一把把祥子拽回来的洛风,斜瞥了眼刚刚冲出来,完整地目睹了祥子摔下去的全过程,此时正在不知所措的立希,
以及后知后觉,带着泪水刚刚赶到现场的素世,看着三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叹了口气:
“都发泄完了?”
“那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