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晨曦透过高窗,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映照着蟠龙金柱,端的是富丽堂皇,气象万千。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身着朝服,垂首屏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过于刻板的肃穆,仿佛连呼吸都需遵循某种无形的节奏。
御座之上,年轻的新帝赵琰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面色却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与虚浮。他眼神略显涣散,目光时常飘向御阶下左侧那道身影,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顺从。
那道身影,正是国师“玄机子”。他今日并未穿星陨教的黑袍,而是一身绣着阴阳八卦、仙鹤祥云的紫金道袍,手持玉柄拂尘,长须垂胸,面容清癯,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象。他静立在那里,仿佛与周遭的世俗权贵格格不入,却又无形中成为整个大殿的中心。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拖长了调子,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户部尚书周廷玉,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的老臣,手持象牙笏板,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今岁春汛将至,黄河、淮河流域多处堤坝年久失修,急需拨款加固,以防不测。另,北疆军饷尚有部分缺口,边关将士……”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断。
“周尚书忧国忧民,其心可嘉。”玄机子微微颔首,拂尘轻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然,老夫近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略显晦暗,似有阴霾侵扰国运。此非寻常水患兵祸可比,乃关乎我朝千秋基业之根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玄机子身上。皇帝也立刻坐直了身体,关切地问道:“国师既有此见,不知有何良策可解?”
玄机子面向御座,稽首一礼,姿态从容:“陛下勿忧。天道无常,然事在人为。老夫推演良久,得一化解之法。需在京城西北‘龙首’之位,兴建一座‘通天台’。此台高九丈九尺,合九九至尊之数,上应周天星斗,下镇九州龙脉。陛下需每日清晨登台,亲自主持祭天仪式,以真龙之气沟通上天,汇聚万民信仰,如此,方可驱散阴霾,稳固国运,保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话语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自觉信服。许多官员眼中已露出敬畏与向往之色。
周廷玉闻言,脸色骤变,也顾不得礼仪,急声反驳:“陛下!万万不可!修建如此高台,工程浩大,耗费钱粮巨万,征发民夫动辄数十万!如今国库空虚,各地水患饥荒尚未平息,岂可再兴此等劳民伤财之举?所谓星象之说,虚无缥缈,岂可……”
“周尚书!”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硬与烦躁,“国师通晓天机,所言岂是尔等凡夫所能妄议?国之运道,重于泰山!岂是区区钱粮所能衡量?朕看你是老糊涂了!”
周廷玉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以头抢地:“陛下!老臣绝非此意!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大兴土木,百姓负担沉重,怨声载道,才是真正动摇国本啊!陛下!三思啊!”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竟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因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周廷玉!你是在指责朕是昏君吗?!朕看你这尚书是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