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钟的余韵早已消散在群山之间,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岩洞内,篝火将熄未熄,昏黄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如同众人心中难以驱散的阴霾。
洛逍遥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悠悠转醒。肺腑如同被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魂毒的阴寒与经脉的重创交织,让他虚弱得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伏在身旁石台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白清羽。
心脏猛地一缩,皇陵地宫中的惨烈景象瞬间涌入脑海——白清羽燃烧心灯、璀璨光华与邪气碰撞、她力竭倒下的瞬间……韩冲决绝的背影……教主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以及最后那撕裂空间的剧痛和黑暗。
他们还活着。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沉重的庆幸与更深的不安。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洞口处,陈啸林抱着刀,靠着岩壁假寐,眉头紧锁,即便在睡梦中依旧保持着警觉。万剑声则盘坐在稍远处,指尖轻轻擦拭着长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洞外的黑暗。玄玑真人不在洞内,想必是在外警戒或调息。
“咳……咳咳……”又一阵咳嗽袭来,洛逍遥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喉头涌上腥甜。
“逍遥!你醒了?”陈啸林立刻惊醒,一个箭步跨到近前,粗糙的大手小心地扶住他的肩膀,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关切,“别动!你伤得太重了!”
万剑声也迅速起身,递过来一个水囊。
洛逍遥就着万剑声的手喝了几口清水,干灼的喉咙才稍微缓解。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清羽……她怎么样?”
陈啸林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白姑娘心力耗尽,本源受损极重,一直昏迷不醒。真人用了秘药,也只能勉强护住心脉,能否醒来……要看造化。”他顿了顿,低声道,“韩老哥……没能出来。”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洛逍遥的心还是如同被重锤击中,一阵窒息般的痛楚。那个如师如父、如山岳般可靠的汉子,终究是为了掩护他们,葬身在了那魔窟之中。还有那些被献祭的无辜百姓……沉重的负罪感与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我们……怎么出来的?”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问道。
陈啸林将玄玑真人关键时刻出手,以及后来景阳钟鸣、宫内异动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洛逍遥沉默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玄玑真人的援手出乎意料,景阳钟鸣更是意味深长。但这看似有利的转机,并未让他感到丝毫轻松。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星陨教的可怕,尤其是那位隔着虚空都能带来灭顶之灾的教主。皇陵一战,他们不过是侥幸破坏了对方计划的一角,付出的代价却如此惨重。敌人的根基未损,反而因此暴露了己方有限的底牌。
“星陨教……绝不会善罢甘休。”洛逍遥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沉静,“教主的力量,远超想象。冯瑾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还差得太远。”
陈啸林和万剑声闻言,神色也愈发凝重。他们亲身经历了皇陵的恐怖,自然明白洛逍遥话中的分量。
这时,玄玑真人缓步从洞外走入,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许,但眉宇间的忧色更浓。他看到洛逍遥醒来,微微颔首:“醒了就好。性命暂时无碍,但伤势……需漫长时日调养,且那魂毒,仍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