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冰窖阴冷潮湿,空气凝滞,只有偶尔滴落的水声打破死寂。洛逍遥躺在简陋铺就的干草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肩头那乌黑的掌印虽不再扩散,却像一块寒冰烙在肉里,丝丝缕缕的邪气仍在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经脉,与之前硬抗邪阵、强行突围积累的内伤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的生机逼到悬崖边缘。
白清羽跪坐在他身侧,脸色苍白如雪。连续的心灯之力消耗,让她也近乎油尽灯枯。但她眼神依旧坚定,双手虚按在洛逍遥胸口上方,指尖那团原本柔和的心灯光晕,此刻却显得有些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她正在尝试一种更深层、也更危险的疗法——引导心灯余烬的核心力量,直接净化那纠缠在洛逍遥本源之中的邪气。
“逍遥,守住灵台清明!随我引导,不可抗拒!”白清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颤抖。这无异于在洛逍遥体内开辟第二战场,稍有不慎,两股力量的冲突就可能彻底摧毁他的经脉。
洛逍遥紧闭双眼,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他能感觉到,一股温暖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能量,正试图深入他近乎冻结的丹田和受损的经脉,与那阴寒邪气展开激烈的绞杀。那感觉,如同用烧红的烙铁烫灼着骨髓,痛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受伤。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坠入了记忆的深渊…
…那是铁血关最后的黄昏。
烽火连天,关墙残破,尸横遍野。他,洛锋,浑身浴血,拄着卷刃的长剑,站在摇摇欲坠的城楼上。身边,是仅存的几十个兄弟,个个带伤,眼神却依旧如狼般凶狠,死死盯着关外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将军!援军…援军真的会来吗?”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亲兵,声音嘶哑地问,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期盼。
洛锋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关内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始终空无一物。朝廷的承诺,如同这关外的风沙,虚幻而冰冷。但他不能倒下,他是主将,是这上万兄弟最后的脊梁。
“没有援军,我们就战到最后一人!”他怒吼,声音沙哑却传遍城头,激起一片决死的咆哮。
记忆的画面骤然破碎,又重组…
…是深夜的帅帐。 烛火摇曳,他正对着地图苦苦思索破敌之策。一份加急军令由亲信送来,盖着兵部特殊的印鉴。命令内容看似合理:令他派出一支精锐,趁夜突袭敌军侧翼的一个粮草据点,以缓解关内压力。
现在回想起来,那支精锐…正是他麾下最骁勇、也最知晓军中机密的“锋”部!而那处所谓的“粮草据点”,事后才知,根本是敌军布下的一个诱饵陷阱!派出“锋”部,等于自断臂膀,还将他们送入了死地!
是谁…是谁签发了那道命令?!记忆中的印鉴模糊不清,但那冰冷的笔迹,此刻却仿佛带着嘲讽,刺痛着他的神经。
…最后的记忆,是混乱的突围。 关破之时,他带着残部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乱军之中,他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萧无痕!他那时应该在另一处防线!为何会出现在乱军核心?而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那般复杂?痛苦?挣扎?还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