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羽的心轻轻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欣慰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强压下心中的波动,依旧保持着力量的稳定与柔和,不敢有丝毫变化,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脆弱无比的默许。
在心灯之力无阻的浸润下,洛逍遥身体那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眉心那道深刻的褶皱似乎也舒展了些许。他依旧蜷缩着,却不再像一只时刻准备攻击或逃跑的困兽,而更像一个筋疲力尽、终于找到角落喘息片刻的旅人。
那温暖的流光仿佛滋润了干涸龟裂的土地,虽然无法治愈深层的创伤,却至少短暂地抚平了最表层的惊悸与痛苦,带来了一丝近乎奢侈的安宁。
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感知到他的气息彻底平稳下来,惊悸之感基本消散,白清羽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收敛心灯的光芒,如同潮水退沙,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光芒散尽,庙内重归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薄晨曦,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洛逍遥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外力消失的瞬间立刻竖起全身的尖刺,恢复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均匀而深沉,仿佛陷入了极度疲惫后的沉睡,又或是沉浸在某神放空的状态中。那是一种卸下了部分重担后,近乎虚脱的平静。
白清羽缓缓收回手,静静地看着他。晨光熹微,落在他略显凌乱的发梢和似乎柔和了少许的侧脸线条上。
她知道,这或许只是片刻的松懈,如同狂风暴雨中一个短暂的间隙。他的心防依旧如同万丈坚冰,方才的默许,可能只是冰层最表面一丝微不足道的消融。
但这一点点的松动,这半分毫的卸防,于他而言,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她而言,则是黑暗中看到的第一缕微光。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有打扰他,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天边,第一缕真正的曙光即将刺破云层。
长夜将尽。而那坚不可摧的心防,似乎也终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