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她这蕴含坚定意志的话语像利剑般落下,眼前的景象,就像被重锤击中的精美琉璃,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寸寸碎裂!那温暖的灯光,诱人的饭菜,明媚的阳光,连同“沈翎”和“陆文川”脸上那凝固的、逐渐扭曲、最终化为无数流光碎片的笑容和担忧,一起崩解、消散!
温暖的家的气息被瞬间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和黑暗。
幻境,第一次,被她用强大的意志,强行破开了!
然而,心镜之间的试炼,显然没这么简单。就在陆棠以为暂时渡过一劫,刚喘口气的时候,四周那无边的黑暗再次开始剧烈地扭曲、翻涌!
新的景象,以更快的速度,更逼真的细节,重新凝聚、构建!
这一次,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无比广阔、充满冰冷金属质感的巨大空间,像某种高科技实验室或者禁忌的囚笼。无数她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粗大的、流淌着幽蓝色光芒的能量导管像巨兽的血管脉络,遍布在银灰色的墙壁和高耸的穹顶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
而她的目光,瞬间就被空间正中央的景象牢牢抓住,再也移不开了!
那里,立着一个约莫三人合抱粗的透明圆柱形容器,容器壁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容器里面,一个她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身影,被无数细如发丝、却闪烁着危险能量的光束牢牢禁锢在半空中!
是母亲沈翎!
她双眼紧闭,原本温柔的脸现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紧紧锁在一起。最让陆棠瞪大眼睛、几乎要裂开的是,她能看到,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的、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能量,正被某种连接在她身体关键穴位上的奇异装置,强行从她体内抽出来!那金色的流光,像被掠夺的生命力,哀鸣着、挣扎着,汇入容器顶部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贪婪吸力的收集器里!
“妈妈——!!”
陆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开!无边的怒火混合着钻心的痛苦,像火山爆发般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周身的金色凤凰之火完全不受控制地轰然爆燃,灼热到足以熔化金属的气浪以她为中心,像风暴般席卷开来,冲击着周围的精密仪器,顿时引发了一片刺耳尖锐的警报声!
胸口的冰火结晶也在疯狂震动,发出急促尖锐的嗡鸣,既是警告,也是在尽力平复她体内那即将失控的狂暴力量。
“啧啧啧,真是感人的母女情深啊。”
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冰冷、僵硬,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突然在这空旷压抑的空间里响起,充满了戏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陆棠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一个身影。
就在那禁锢着沈翎的透明容器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干净得不像话的白色研究员制服,身型有点瘦。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纯白色,光滑得像镜子,没有任何五官的轮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片让人心悸的空白!
他就那样悠闲地站在那里,姿态优雅,好像不是在一个残酷的掠夺现场,而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台剧。
“可惜,再强烈的感情,再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改变不了事实,扭转不了命运。”
面具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像噩梦一样缠着她的“牧羊人”——慢慢抬起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隔空轻轻抚摸着禁锢沈翎的容器壁,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恶心的、仿佛在怜惜某件珍贵艺术品的温柔,但话里却只有赤裸裸的贪婪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多么完美强大的力量啊,藏着生命和毁灭的最高奥秘,像宇宙诞生时的第一道光,这么灿烂,这么迷人。” 他的声音透过光滑的面具传来,平添了几分诡异和空洞,“可是,这么伟大的力量,却给了一个只想相夫教子、沉浸在平凡幸福里的普通女人。这简直是浪费,是对这力量最大的亵渎和浪费。”
“放开我妈妈!” 陆棠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周身燃烧的金色火焰再次暴涨,化成一柄巨大无比、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金色长枪,带着她烧尽一切的怒火和决绝,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朝着牧羊人狠狠扔了过去!
这一击,包含了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她相信,就算是坚硬的合金,在这一枪下也会瞬间气化!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牧羊人连姿势都没变一下。那足以穿透山岳的火焰长枪,在射到他身前三尺左右的虚空时,竟像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连一丝波纹都没激起,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诡异地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愤怒,只会烧掉你的理智,蒙住你的眼睛,小凤凰。” 牧羊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光滑的面具似乎传递出一种失望的情绪,像长辈在看一个不听话、乱发脾气的小孩,“看来,你要学的还很多。你对力量一无所知,对这个世界怎么运转,也一无所知。”
他的面具再次转向陆棠,即使没有眼睛,陆棠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后面投来的、像在打量一件实验品、一件工具般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审视目光。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掌控感,“毕竟,这不是绑架,是回收。这本就是‘计划’里早就定好的一环。你的母亲,沈翎,是上一代选定的‘载体’,一个合格的、温顺的‘培养皿’。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把她体内这份本来就属于更高层次的力量,转移到更合适、更有价值、更有潜力的‘新载体’身上了。”
他的话微微一顿,那光滑的白色面具,似乎正好对准了陆棠。
“比如你。”
“你做梦!!” 陆棠几乎要把牙咬碎,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金色的火焰再次不受控制地腾起,却显得有些乱。她不能接受,绝不能让这恶魔的计划得逞!
“做梦?” 牧羊人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毫无温度的低笑,“小凤凰,你好像还是没认清现实。这不是请求,是通知。是命运齿轮转到这儿,必然会发生的事。”
他慢慢抬起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了。
四周的景象,再次开始剧烈地模糊、扭曲、变形,空间好像变成了粘稠的液体,要把她吞没。
“那么,在你真正‘成熟’起来,适应你未来‘角色’之前,就先好好体验一下吧。这份力量被强行从血脉里抽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牧羊人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扭曲的光影里。
而陆棠,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精神力量,像决堤的银河,强行撕开了她的意识防御,蛮横地冲进了她意识的最深处!
下一刻,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夹杂着极致痛苦和绝望的记忆碎片,像海啸一样向她涌来!那是属于沈翎的,被强行抽取凤凰之力时,所承受的无法言说的痛苦记忆!她仿佛亲身感觉到了能量被硬生生从骨髓里、从灵魂中撕扯出去的剧痛,听到了意识深处那无声的凄厉惨叫,看到了那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绝望……
“不——!!放开我!妈妈!!” 陆棠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正在被这股外来的、充满负面能量的记忆洪流一寸寸撕裂、同化,即将彻底湮灭在这无边的痛苦轮回里。
就在她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即将被彻底吞噬、泯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胸口处的冰火结晶,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极致的冰寒和炽热的烈焰,这两种原本相克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奇妙的平衡与和谐,它们以前所未有的紧密姿态交织、融合、爆发!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澄澈明净的红蓝双色光障,像最忠诚的守护壁垒,牢牢护住了她意识最核心的那一点灵光,将那恐怖的记忆洪流强行挡在外面!
现实世界,心镜之间巨门外。
一直闭着眼睛,用强大灵力默默感知幻境内情况的李不言,猛地睁开了眼!他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骤变的惊容!
“不好!幻境反噬!核心执念被触动了!”
他低喝一声,再没有半点迟疑,双手快如闪电般再次结印,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灵力不再有丝毫保留,像长江大河般轰然奔涌而出,化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璀璨光柱,狠狠地撞在那扇刚刚关闭不久的符文巨门上!他要以力破巧,强行中断这场已经彻底失控、危及陆棠生命的恐怖试炼!
幻境之内。
在冰火结晶不惜代价的守护下,陆棠终于从那几乎让她魂飞魄散的痛苦洪流中,抢回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她剧烈地喘着气,灵魂仿佛都被撕裂的痛楚依旧残留,但她的眼神,却像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寒铁,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锐利、更加坚定!
她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牧羊人身影消失的那片依旧在扭曲波动的虚空,将那张纯白无面、光滑得令人窒息的面具,将他那视众生为玩物、视感情为累赘的冰冷话语,将他那掌控一切、玩弄命运的傲慢姿态,一点一滴,深深地、刻骨地烙印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和决心,混合着对父母安危的极致担忧,在她心里疯狂生长、凝聚!
“牧……羊……人……”
她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带着仿佛来自地狱的寒意,每个字都含着血和泪的誓言。
“不管你藏在哪儿,不管你的真面目是谁,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势力。”
“我陆棠在这里发誓,就算找遍天上地下,踏破九天十地,也一定要把你揪出来!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