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那是什么吗?”老针突然按住我的手背,骨针即将刺透皮肤的瞬间,他的后颈突然鼓起个包,顺着脊椎往下滑,“那是我没拆干净的‘东西’——三年前有个患者,缝合时突然活了,咬掉了我半只耳朵,我只好把他的皮整个剥下来,缝在自己背上压着。你猜怎么着?他还活着,在皮里长了根骨头,现在正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呢。”
他突然压低声音,右眼的玻璃珠反射着寒光:“陈砚就是想扒开这块皮才被我拆了的,他说这里面藏着活尸的秘密。不过我觉得,你的皮更重要——你看,你的血管多清晰,像绣线一样,缝在我胸口肯定很美观。”
铁架上的皮肤突然全部绷紧,黑线“嘣嘣”断裂,阿砚的脸皮掉落在地,玻璃眼珠滚到我脚边,里面映出老针后颈那块皮肤正在裂开,露出排细小的牙齿。我猛地抽回手,处方单掉在地上,背面不知何时被人用血写了行字:“拆皮见骨,缝骨为魂。”
老针后颈的裂口越来越大,里面钻出个小小的脑袋,头发像黑线般缠上他的脖子,正是个缩小版的阿砚!“快拆!”小脑袋尖叫着,声音像被掐住的猫,“他把活尸的魂缝在我皮里了!拆晚了就融成一体了!”
老针却像没听见,骨针再次刺来,这次瞄准的是我的脖子。我抄起墙角的手术钳,钳口正好咬住他的手腕,他痛得嘶吼,后颈的小阿砚突然张大嘴,咬向他的颈动脉。混乱中,我看见铁架上的皮肤纷纷坠落,在地上拼凑出条路,最前面的正是阿砚左胸那块皮,上面用黑线绣着串数字:“13号停尸柜。”
“走!”小阿砚从老针脖子上扯下块皮肉,扔给我,“拿着这个,停尸柜能认活物!”
我抓起那块还在跳动的皮肉,跟着地上的皮肤拼出的路狂奔,身后传来老针的惨叫和小阿砚的嘶吼。跑到楼梯口时,回头看见老针正把自己的胸膛撕开,想把里面的皮肤拽出来,而他后颈的裂口处,无数根黑线正顺着墙壁蔓延,像无数条蛇,朝着我这边爬来。
一楼大厅的挂号台后,老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的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骨,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73号,签个字吧,签了就能带走陈砚的皮。”册子上的签名栏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血字,像极了阿砚的笔迹。
地上的皮肉突然发烫,我攥着它冲进停尸间,13号柜的锁孔里正渗出暗红的液汁,像在流血。将皮肉塞进去的瞬间,柜子发出“咔哒”声,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具完整的皮肤,正像衣服般搭在架上,边缘的针孔还在微微收缩,仿佛随时会自己套到谁身上。
当我颤抖着伸出手,皮肤突然自己裹了上来,针脚在我背后自动收紧,每根线都像长了眼睛,避开我的骨头,只缠着我的筋。镜子里的我,胸口处赫然绣着串黑线,正是“活尸档案”的全文,而后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牙印,像被小阿砚咬过的痕迹。
停尸间的门突然被撞开,老针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后颈的小阿砚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黑洞,里面不断涌出黑线。“你偷了我的‘作品’!”他尖叫着,骨针像箭般射来。
我转身就跑,背后的皮肤突然展开,带着我贴地滑行,穿过挂号台时,老头手里的册子“啪”地合上,封面的“缝合档案”四个字突然渗出鲜血,滴在地上,汇成条小溪,跟着我流出了门诊楼。
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后的皮肤却在发烫,像有无数个阿砚的碎片在里面呼吸。我摸了摸后颈的牙印,突然明白小阿砚那句话的意思——拆皮见骨,缝骨为魂,原来阿砚从来都没消失,他只是变成了最贴近我的样子,藏在我的皮肤里,等着我把他一块块拼回去。
门诊楼的方向传来轰然巨响,回头看见黑烟里飘出无数片皮肤,像黑色的蝴蝶,其中最大的那片朝着我飞来,正好落在我的后背上,与身上的皮肤严丝合缝。针脚处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有人在轻轻咬我,我知道,那是阿砚在告诉我,我们终于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