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境哨卡后,我们沿着融化的雪水一路向东,定盘星的光芒越来越亮,晶石内部的光斑拼出座孤楼的轮廓——那是位于雾沼深处的“回音楼”。老郑临终前说过,739档案里提到的内鬼,最后出现的踪迹就在那座楼里。
雾沼的水汽浓得像化不开的粥,走进去三步就看不清身后的人。脚下是没脚踝的淤泥,踩上去“咕叽”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里喘气。阿砚用砍刀劈开挡路的毒藤,藤汁溅在石头上,冒出青烟,“这地方邪性,植物都带着毒。”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传来“扑棱”声,抬头一看,无数灰黑色的鸟雀悬在雾里,翅膀一动不动,却能停在半空,眼珠是浑浊的白,死死盯着我们,像挂在雾里的灯笼。
“是‘雾凇雀’,”我翻出从哨卡带的笔记,上面有老郑画的草图,“笔记说它们以雾里的怨气为食,跟着它们走,能找到活物聚集的地方。”
那些雀子突然动了,成群结队往雾沼深处飞,我们赶紧跟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里突然透出微光,一座黑黢黢的楼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楼身是用黑石砌的,没有窗户,只有顶楼开着个窟窿,像只独眼,正往外渗着白气。
“回音楼到了。”阿砚握紧定盘星,晶石的光芒此刻红得像血,“里面肯定有东西。”
楼门是块整块的黑石,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无数只手在抓挠。阿砚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倒是那些纹路突然渗出黑水,在地上汇成个箭头,指向门侧的凹槽。我想起档案里提过,回音楼的钥匙是“活物的影子”,便举起火把,将自己的影子投在凹槽上。火把晃动,影子也跟着扭曲,门“咔”地一声开了道缝,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了出来,像腐烂的蜂蜜。
楼里比外面还黑,只有墙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绿光。一楼空荡荡的,只有中央摆着个石台,台上放着面铜镜,镜面蒙着层灰。阿砚用袖子擦了擦,镜中突然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我们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再看镜子,人影已经消失了,镜面上多了行字:“上二楼,找‘无面人’。”
“无面人?”阿砚皱眉,笔记里没提过这个。我们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楼梯是朽木做的,踩上去“咯吱”响,像有人在楼下跟着我们的脚步。二楼的光线更暗,摆着十几张木桌,桌上放着些生锈的器械,像外科手术用的刀钳,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东西。
最里面的墙角坐着个“人”,背对着我们,穿着件破烂的白大褂。“你来了。”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听得人头皮发麻。我们刚走近,他突然转过身——那地方根本没有脸,只有块平整的皮肤,连眼耳口鼻都没有,像张被熨平的人皮。
“无面人!”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定盘星烫得厉害。
无面人抬起没有五官的脸,“你们是为739来的吧?当年把我变成这样的,就是你们要找的内鬼。”他的“脸”上突然裂开道缝,像是在笑,“他说我这张脸记了太多秘密,不如剐了干净。”
阿砚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冷静:“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无面人站起身,白大褂滑落,露出胸口的疤痕,纵横交错,像张网,“他叫沈砚,以前是青鸟组织的医官,负责给我们这些‘实验体’换药。那天他给我注射了一针‘忘忧水’,说能让我忘记疼,醒来就成了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但我没忘,我记得他胳膊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记得他总用银质的镊子,记得他抽屉里藏着本带锁的日记。”
“日记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