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坟地突然裂开,爬出无数只手,抓着李老板娘的脚往地里拖。她回头看向镜面,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你突然拽我往镜前凑,声音抖得厉害:“她在说‘胭脂’!醉仙楼的胭脂里掺了皮影匠的骨粉,她要我们去烧了那胭脂铺!”
皮影们从镜面涌出来,这次手里的旗子变成了锁链,哗啦啦缠向我们的影子。狗崽冲上去撕咬,却被皮影缠住脖子,发出呜咽的哀鸣。我挥剑斩断锁链,剑身上的红光烧得皮影滋滋响,它们却像不怕死似的往前涌,镜面里的坟地裂得更大了,露出底下的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是个穿皮影匠衣服的男人,胸口插着我奶奶的绣花针。
“是皮影匠!”你踹翻供桌,抓起倒在地上的牌位砸向铜镜,“他没死透!一直在利用李老板娘的怨气养皮影,想借她的手报复所有跟我奶奶有关系的人!”
铜镜被牌位砸出裂纹,皮影们突然惨叫着化成纸灰。供桌底下的绣鞋“啪”地掉在地上,鞋里滚出颗珠子,正是我奶奶下葬时含在嘴里的那颗。狗崽叼着珠子跑过来,尾巴摇得欢,刚才的凶劲全没了。
我捡起珠子,发现上面刻着个“李”字,和画中女人发髻上的珠子一模一样。你突然笑出声,指着铜镜的裂纹:“你看,她在谢我们。”
裂纹里,李老板的娘对着我们拱手,身后跟着个模糊的影子,梳着双环髻,正是我奶奶。两人慢慢往坟地深处走,皮影匠的棺材“砰”地合上,再没动静。
祠堂外的鸡突然叫了,天快亮了。你抱着啃鞋跟的狗崽,我攥着带血的桃木剑,供桌上的皮影灰被晨风吹起来,像群黑色的蝴蝶,绕着我们飞了三圈,才往东边飞去。
“去醉仙楼烧胭脂铺吗?”你突然问,狗崽在怀里蹭你的下巴。
我摸了摸珠子上的“李”字,想起铜镜里奶奶的笑:“不烧。”剑鞘上的“宇文”二字渐渐凉了,“她要的不是报仇,是让我们知道真相。”
你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片驴皮影,刚才没被红光烧化的,上面绣着朵小兰花,针脚和我奶奶的一模一样。
“留着吧。”你把皮影塞给我,狗崽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说不定她还想看着我们,看我们能不能比她们那辈活得明白。”
晨光从祠堂门缝钻进来,照在供桌的牌位上,有块倒着的牌位露出底下的字——“徒李氏叩拜”。我把皮影夹进爷爷的笔记里,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奶奶的笔迹:“影随光动,心随念走,怨若解,影自散。”
风从祠堂里穿过去,带着点胭脂的香,这次闻着,竟不那么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