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往回撤,却见陈阳被锁链缠上了脚踝,他弯腰去解,手指刚碰到锁身,指尖就冒出白烟,疼得他嗷嗷叫。老头趁机扑过来,手里的布包往陈阳脸上捂:“让你外公来换!不然就拿你抵命!”
布包离陈阳只剩半尺时,地上的木牌突然炸开,红光里飞出两个影子——是林晚父亲和陈阳母亲,一个举着矿灯,一个攥着斧头,当年他们在煤窑救人的样子。林晚父亲的矿灯照在老头脸上,白翳瞬间化了水,露出双浑浊的眼,他突然尖叫起来:“是你!你没死!”
“我死在塌方里时,你儿正往我嘴里塞石头。”林晚父亲的声音像从闷罐里出来,带着煤渣的涩,“但我欠他的钱,早用命还了——那天他本想炸塌整个煤窑,是我用身子顶住了支柱。”
陈阳母亲举着斧头劈向锁链,斧头落下的地方,锈锁全化成了灰:“我儿的债,轮不到你来算。”她的影子穿过陈阳的身体,往老头那边飘,“你儿当年强占矿洞,害死三个矿工,这债,该用你的命来还。”
老头吓得往后缩,怀里的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衣襟,是半块带血的矿灯玻璃,上面刻着个“李”字,正是当年被害死的矿工之一的遗物。影子们突然从地里涌出来,全是缺胳膊少腿的矿工,围着老头转圈,嘴里哼着挖矿的号子,调子越来越急,像在催命。
锈锁“噼啪”炸开,老头在号子里抱着头蹲下去,嘴里胡乱喊着:“我儿没错!是他们挡路!”喊着喊着就没了声,等影子散开,地上只剩堆锈铁,锁孔里的指甲化成了灰。
陈阳脚踝的锁链已经松开,他捡起地上的木牌,裂开的缝正慢慢合上,“林陈”二字的光柔和下来,像被晨露洗过。林晚父亲的影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陈阳突然红了眼,蹲在地上捂住脸。
你碰了碰我,往东边瞥——林晚父亲的影子正往煤窑深处走,陈阳母亲跟在后面,两人的身影在矿道入口处渐渐淡了,像融进了晨光里。
“他说什么了?”我问陈阳。
他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我外公说……当年他顶支柱时,看见我妈揣着木牌跑进来,他喊‘别过来’,可我妈还是冲了……”
木牌彻底合上了,红水凝成的纹路变成浅金色,像阳光晒透的琥珀。陈阳把它埋在野花底下,拍了拍土:“我妈总说,好债坏债,总得有个了结。”
往回走时,你突然说:“其实老头也没说错,子母锁确实能换命——但得是自愿的。”
我想起林晚父亲顶住支柱的样子,突然懂了。有些债,从来不是被逼的,是心甘情愿扛的。就像那木牌上的字,看着是血写的,其实藏着光。
往生堂的门开着,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像在说“回来了”。你推开门时,阳光正好落在案台上的桃木剑上,剑穗晃了晃,把光斑抖得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