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我猛地想起,三年前的中元节,城南河沟确实失踪过个男孩,就是照片上那个,叫陈阳。
“咚!”糯米缸突然剧烈晃动,青石盖被顶得老高,井绳“嘣”地断了一根。尸叔将桃木剑横在缸口,剑身上的火苗突然变成青绿色,“她要出来了!”
我抓起那本日记塞进怀里,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水祟记仇,若藏其信物,必寻至信物所在处……解铃还须系铃人。”难道爷爷当年沉进井里的,是陈阳的东西?
缸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响,混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尸叔的檀木珠又裂了一颗,他突然拽住我:“去井边!把日记烧了扔进井里,快!”
跑到井边时,辘轳上的井绳正一圈圈往下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下拽。我掏出打火机,火苗刚碰到日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晚站在月光里,浑身淌着水,手里举着半块玉佩,正是陈阳照片上挂着的那块。
“还我……”她的声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黏糊糊的,“把日记还我……”
井绳突然绷直,井水“哗啦”翻起巨浪,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向我的脚踝——是陈阳,他的校服还挂着水草,眼睛里全是白翳。
“烧!”尸叔的吼声刺破水声。我哆嗦着点燃日记,将燃烧的纸页扔进井里。火光坠入黑暗的瞬间,陈阳的手缩回水里,林晚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她举着玉佩的手慢慢松开,玉佩掉进井里,发出清脆的回响。
糯米缸的响动停了。尸叔瘫坐在地上,檀木珠碎了大半,他看着井水慢慢平静,低声说:“总算……清了。”
我捡起半截井绳,绳头缠着片衣角,是陈阳校服上的。原来爷爷沉井的不是信物,是陈阳的遗物——他怕林晚找到,才谎称是“镇祟的东西”。而林晚,根本不是要拖替身,是想凑齐陈阳的遗物,让他“完整”地走。
天快亮时,我在井边发现了那半块玉佩,被井水冲上岸,沾着湿漉漉的井绳纤维。尸叔把它放进桃木盒里:“等天亮,让警察交给他们家里人吧。”
糯米缸里的水退了,糯米吸饱了水,胀得像一颗颗白玉珠。我舀起一把,发现里面混着些细小的贝壳,是城南河沟特有的那种——林晚大概是把这些贝壳当宝贝,藏在口袋里,跟着一起进了缸。
供桌上的长明灯终于燃尽,灯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我看着那口井,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总说“殡葬这行当,埋的是死人,安的是活人的心”。林晚要的哪是替身,不过是份念想,就像活着的人,总惦记着给逝去的人多烧点纸钱,求个心安。
尸叔不知何时走了,门槛上放着个新的檀木珠串,比原来的少了三颗。我拿起珠串摩挲着,珠子凉丝丝的,像井绳上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