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梓陌心中怒骂,程将军被刘启山怼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之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魏王李琰却再次开口了。他的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对老将的维护:
“刘丞相此言,未免有些过于苛责程将军了。”
他看向刘启山,目光平静却自有威势:“程将军一心为国,其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构想,本身并无大错,甚至可称得上是上策。寒冬用兵,确能最大程度削弱突厥优势,若运用得当,可收奇效。”
他先是肯定了程将军的大方向,随即才将问题拉回核心:“程将军所虑,或许在于战机稍纵即逝。而刘丞相与本王所忧,则在于粮草后勤这等实实在在的根基。二者并非完全对立。若能设法解决这粮草之危……”
魏王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性,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那么,趁此寒冬,起兵痛击突厥,不仅可一举消除北疆大患,护我黎民,更可借此机会,将大唐的版图向外稳步推进,开疆拓土,让更多百姓沐浴皇恩,享太平之福。这,于国于民,岂非都是一件莫大的福祉?”
程将军一听魏王居然在帮自己说话,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腰杆瞬间挺直,刚才的窘迫一扫而空,他冲着刘启山方向,把眼一瞪,声音比刚才还洪亮:
“就是!刘启山!你听听!你好好听听!人魏王殿下说的,这才叫句句在理,字字珠玑!俺老程刚才说的可能有点糙,没考虑那么细,但俺这颗心,可是赤胆忠心,都是为了咱大唐,为了咱大唐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想着开疆拓土,让咱们的地盘更大,百姓更富!”
他越说越气,指着刘启山的鼻子:“可你呢?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啊?什么叫俺另有居心?!俺看是你居心不良!是你不想让咱大唐更好!不想让陛下开创万世基业!”
程将军这番连珠炮似的反驳,加上之前魏王那番看似公允实则偏向的定调,顿时让能言善辩的刘启山也有些哑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这“忠君爱国”的帽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僵局:
“皇弟,程将军,且稍安勿躁。”
众人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李承乾,缓缓走出了队列。他面色平静,目光扫过程将军和魏王,最后落在刘启山身上微微停留,随即转向御座,躬身道:
“父皇,程将军忠勇可嘉,皇弟洞察秋毫,皆是为国筹谋。刘丞相所虑,亦非空穴来风。”
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储君的威仪:“方才刘丞相所言,虽言辞或许激烈,但其核心——粮草之事,确是行军打仗的头等要务,关乎国本,不可不察。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粮草无着,纵有百万雄师,亦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仗……如何能打?”
他目光扫过全场文武,声音沉稳:“更何况,如今我大唐各地粮仓,确非充盈。若在此时贸然兴兵,这巨额粮草从何而来?莫非……要去强征民间存粮,与民争利吗?我大唐立国之本,在于黎民百姓。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不顾民生疾苦?”
他最后总结道:“故而,依儿臣之见,这出兵讨伐突厥之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慎重考虑,从长计议为好。”
太子这番话,看似折中,实则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刘启山一边,强调了固守和粮草问题。他这一开口,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瞬间,整个太极殿如同炸开了锅!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粮草乃根本,不可轻动!”
“魏王殿下和程将军说得对!战机稍纵即逝,岂能因粮草畏首畏尾?当打!”
“防守!必须防守!贸然出击,风险太大!”
“进攻!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难道等突厥人养肥了再来打我们吗?”
文官武将,各执一词,泾渭分明!以魏王李琰和程将军为首的“主战派”,与以太子李承乾和刘启山为首的“主守派”,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双方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程将军的粗嗓门、刘启山的尖利反驳、魏王沉稳却坚定的论述、太子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定调……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朝堂瞬间变得如同喧闹的市集,乱成一团!
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中,有一个人却异常安静。
苏梓陌站在原地,身体如同磐石,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分析、推演。
‘局势很明朗了……太子,果然和刘启山是穿一条裤子的,坚决反对出兵。而魏王,则和程老哥站在了一起,力主主动出击。看来这朝堂之上的暗流,比我想象的还要汹涌……’
‘从战略上讲,我完全赞同魏王和程老哥!突厥这种恶狼,必须趁其病,要其命!一旦让它缓过气来,必定后患无穷!养虎为患的道理,小孩子都懂!’
‘但是……太子和刘启山那老贼死死咬住的“粮草问题”,也确实是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难题!就算我的冬日种植温室已经有了不错的收成,但那些土豆、蔬菜,用来应急、改善边军伙食或许可以,但要支撑一场大规模、长时间的出境作战,还是远远不够!杯水车薪啊!’
‘怎么办?既要打,又不能被粮草拖垮……需要一个……一个能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的计划!一个……能发挥我们现有优势,精准打击敌人要害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