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将军凑近苏梓陌,铜铃般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压低了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问道:“苏老弟,俺老程看你刚才进殿的时候,脚步匆匆,神色紧张,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你小子,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
苏梓陌听到程将军的问话,脸上先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无奈的苦笑,也压低声音回道:“程老哥,实不相瞒,哪有什么大事和风声啊。纯粹是弟弟我今日睡过了头,起晚了!生怕延误了早朝,在陛了。”
程将军一听是这个原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苏梓陌的肩膀拍得苏梓陌一个趔趄:“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俺老程还以为你小子神通广大,已经知道塞外边境不太平,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跑来打听消息呢!”
“边境?” 苏梓陌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抓住了关键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追问道:“程老哥,边境怎么了?难道是突厥那帮狼崽子又不老实了?还是哪个蛮夷部落又开始骚扰我大唐边境了?”
程将军见苏梓陌追问,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露出一丝“说漏嘴”的懊恼。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把那颗毛发旺盛的大脑袋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苏梓陌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说道:
“苏老弟,咱们兄弟俩投缘,老哥我也不瞒你。今日这早朝,估摸着就要说这事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俺昨天中午就得到风声,说是常年镇守北疆的魏王殿下,今日要回朝述职!而且,据俺安排在边关的老部下传来的消息,这几日塞外确实不太安生,突厥的几个大部落在频繁调动兵马,跃跃欲试,恐怕真有什么大动作!”
他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最让俺老程琢磨不透的是,魏王这小子,身为边军主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在前线坐镇,却突然跑回朝堂来……这本身就不太合常理!除非……是边关出了什么连他都无法决断、必须面圣才能解决的天大事情!”
苏梓陌听完程将军这番透露着内部消息的低语,心中瞬间了然,诸多线索串联起来:‘原来如此!欧阳景昨晚提到的突厥异动,程将军这里也得到了印证。魏王在这个敏感时期回朝,绝非小事!’
他心中虽然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微惊讶和感激的表情,对着程将军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程老哥提点!不瞒老哥,昨日陛下召我今日参加早朝,我还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经您这么一提醒,我心里总算有了点底,看来陛下今日要商议的,十有八九就是这边疆防务之事了。”
程将军见苏梓陌一点就透,满意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嗯!俺也觉得是这事儿!而且古怪得很,按照往常,突厥那帮孙子到了这数九寒天,冻得跟鹌鹑似的,一般都缩在营地里猫冬,很少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搞事。今年这情况,透着邪性!必有蹊跷!具体怎么回事,俺们也猜不透,只能等会儿看看魏王那小子在朝堂上怎么说了。”
苏梓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程老哥所言极是。敌情不明,我等妄加猜测也无益。一切,就等魏王殿下奏报之后,再行定夺。”
就在苏梓陌与程将军刚刚结束这番短暂而信息量巨大的交流,各自退回原位站好不久——
大殿门外,传来了大太监吴公公那悠长而极具穿透力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低沉的嗡嗡议论声。文武百官们立刻停止了交谈,迅速而有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垂手恭立,整个太极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弥漫开一股庄重而压抑的气氛。
片刻之后,只见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色沉静,不怒自威,迈着沉稳的步伐,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大殿,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殿宇: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和地扫过下方,虚抬了一下手,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仪:“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再次叩首,然后才纷纷站起身来。
皇上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很快便落在了站在前排的苏梓陌身上。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开口道:“苏小子,你来了。”
苏梓陌没想到皇上会第一个点他,连忙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地回应:“微臣苏梓陌,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得知今日早朝有要事相议,特来聆听圣训,学习一二。”
皇上看着他那副恭敬中带着一丝,轻松自然运筹帷幄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侧过头,对身旁侍立的吴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