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哪吒战意烧灼的眼瞳里，焚天的怒火骤然一滞。
随即，那怒火便化作了另一种滚烫的激昂。
他上前一步，脚下风火轮的烈焰随之暴涨。
“好！”
一声爆喝，纯粹，激荡，带着三坛海会大神独有的豪迈。
“‘小妹’高义，哪吒佩服！”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已经快如闪电，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
杨戬的身影不知何时贴了上来，整张俊朗的面容都紧绷着，用尽全力将这个口无遮拦的战神往后拖。
“呜呜——！”
哪吒一怔，瞪大了那双凌厉的眼睛，手脚下意识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
杨戬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侧过头，用仅能让哪吒听见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低吼。
“小阳现在是能和娘娘平辈论交的存在！而且，他是男的！”
当年在沧南，他明明跟这个莲藕脑子强调过无数遍，苏小阳是他弟弟！
天尊都对那孩子的身份讳莫如深，只留下“不可说”三字。
这家伙倒好，当着西王母的面，张口就是“小妹”。
这哪里是豪迈，这分明是当着一尊行走的天灾，暗戳戳地占便宜！
哪吒的挣扎瞬间停止。
他僵在原地，大脑似乎宕机了一瞬。
杨戬松开手，哪吒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身披五番灵装·全，赤足悬空的娇小身影。
良久，他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束起的发髻。
“性情了，性情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里满是无法理解的困惑。
“可是小阳看起来也没有一点像男的呀。”
杨戬一把将他彻底拽到自己身后，整理了一下银甲，脸上带着歉意，朝着苏小阳的方向微微躬身。
“小阳别理他，哪吒是莲藕身，性情鲁莽，还请见谅……”
他身后的哪吒，双眼瞬间瞪得滚圆。
〔杨戬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刚才是不是趁机骂我没脑子？〕
苏小阳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那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漠然威压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明快。
“嘻嘻，没事。”
清脆的笑声响起，如冰泉滴落，瞬间冲散了战场上残留的最后一丝肃杀。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西王母和一众天庭正神，精准地落在了杨戬身上。
那双熔金般的眼瞳深处，属于凡人的温暖与怀念重新浮现。
“杨晋哥，一别数年，你和妈妈都还好吧？”
这一声“杨晋哥”，让杨戬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
那不是对清源妙道真君的尊称。
而是独属于……杨晋的称谓。
记忆的洪流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沧南大劫的末日，天尊降临带走十二子，修复天庭本源的漫长岁月，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算算时间。
从沧南一别至今，确实已经快四年了。
杨戬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着哪吒的手。
他从天庭众仙神的队列中走出，每一步，脚下银甲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都仿佛在敲击着记忆的洪流。
“小阳，我没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份属于神明的威严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凡人的温情。
“之前……我偷偷回去看过妈妈了。”
杨戬的目光，穿透了层层云雾，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