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嘈杂的哄笑声中，唯有总教官袁罡端坐最前方，一言不发。
他指间只夹着一杯升腾着热气的苦茶。
袅袅的白汽，模糊了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终于，他抿了口茶，将陶瓷茶杯轻轻放回桌面。
“咚。”
一声轻响，却是一记重锤，让整个监控室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教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的身上。
“我们之前的训练计划，错了。”
袁罡的声音平淡，每个教官的心脏却猛地一沉。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困惑。
往届的集训，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袁罡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屏幕中央，那群被恐惧攥住心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的新兵身上。
“我们只教会了他们如何挥刀，如何释放力量。”
“却忘了教他们一件比力量本身更重要的事。”
一名年轻教官下意识地问：
“什么？”
“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如何思考。”
袁罡的指尖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恐惧，会剥夺思考的能力。”
“当死亡的阴影笼罩，他们就成了一群被牧羊犬肆意驱赶的羊。”
“沈青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自己，乖乖走进屠宰场。”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屏幕上苏元那张过分冷静的脸。
“【夜幕】小队留下的破绽，不止一处。”
“可结果呢？”
“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大部分人依旧选择留在原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虚无缥缈的侥幸。”
袁罡的声音一点点冷了下去。
“战场之上，任何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都足以让一支满编的精锐队伍，全军覆没。”
“我们以往的训练，只是养出了一群实力强大的绵羊。”
“而不是一群，真正懂得用脑子撕碎敌人的孤狼。”
所有教官都沉默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确实如此。
洪浩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上写满担忧。
“总教官，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袁罡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叶，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
“我们？”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们的计划。”
“【夜幕】小队，才是这次集训的总策划。”
“我们这些老家伙，安安分分当好观众，最后负责给孩子们‘收尸’就行。”
“让他们，放开了玩。”
话音刚落。
监控画面的一角，一抹极不协调的色彩猛地刺入袁罡的眼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不对！”
“镜头拉到队伍最后面，放大！”
技术员手忙脚乱地操控摇杆，画面飞速切换，最终定格在三张因极度亢奋而扭曲的年轻面孔上。
所有教官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当苏小阳扮演的‘阡陌’自曝身份时，其他新兵的反应是恐惧，是茫然，是下意识的后退，是源于骨子里的求生本能。
唯独这三个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如同见到了行走于人间的神只般的狂热与崇拜！
下一秒。
监控设备中，传来撕心裂肺，却又带着无上荣耀的疯狂呐喊！
“阡陌大人万岁！”
“我等！誓死追随阡陌大人！”
轰！
这声呐喊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劈碎了监控室内的死寂！
一名教官手里的快乐水“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可乐混合着冰块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所有人的脊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玩脱了！
演习的渔网里，撞进来了三条嗜血的真鲨鱼！
“怎么办？这他妈可是真的古神教会成员！”
袁罡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他没有下令暂停。
他只是抓起对讲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