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李真真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周围的尖叫和怒吼，像是拙劣的噪音污染。
“一群蠢货。”
她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里是纯粹的、看傻子似的怜悯。
李真真斜了身旁的方沫一眼：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叫？”
“我？”
方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怕嗓子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因愤怒而面容扭曲的新兵，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
“再说，你不也没叫？”
李真真冷哼一声，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重新落回高台上的袁罡身上。
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回忆。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在上京006小队浴血的日子，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天才”，和真正的“战士”之间，隔着一条用鲜血和尸骨铺成的深渊。
无论是邵队，还是袁罡，他们身上那股子气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有的。
“他们以为觉醒个禁墟，就能横着走了。”
李真真语气里满是嘲弄。
“真上了战场，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这群哭爹喊娘的废物。”
方沫闻言，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分享一个秘密。
“真巧。”
“我也见过。”
〔无论是七夜大人，还是师傅口中的小苏大人，他们的强大，早已超出了眼前这群新兵的认知维度。〕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袁罡忽然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啪！啪！
清脆的掌声不大，却像两记无形的重锤，诡异地压过了全场所有的嘈杂。
“天赋？”
“告诉你们，天赋，是上了战场最先死掉的东西！”
“既然不服，那我就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绝望。”
“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话音未落，袁罡从腰间摸出一部漆黑的对讲机。
他按下通话键，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夜幕】。”
两个字，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
光，消失了。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渐进的昏暗。
而是一种瞬息降临的、纯粹的、蛮不讲理的剥夺，仿佛整个世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瞬间抽干了所有光线与温度。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压抑，自天穹倒灌而下，死死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愤怒和骄傲，被一种原始的恐惧，寸寸碾碎。
“怎……怎么回事？”
“好冷……我……我喘不过气了……”
整个训练营，陷入一片令人窒骨的死寂。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地仰望那片纯粹的黑暗时。
喀——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冰川断裂的巨响，撕裂了死寂。
那不是声音。
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震动，让每个人的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
紧接着，一股极致的严寒，从天而降！
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雾，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无数根冰针。
黑暗的天幕中，两个遮天蔽日的巨大轮廓，缓缓浮现。
一个，是通体由纯白冰晶构成的巨大兔子傀儡，它静谧地悬浮着，每一寸晶体都折射着幽冷的光。
宛如世间最圣洁的造物，却散发着冻结万物的死寂。
另一个，则是由深渊般的黑色冰晶构成，与前者形态完全相同，却不反射任何光线。
像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充满了躁动与不安的毁灭气息。
一圣洁如天使，一暴虐如魔王。
两尊顶天立地的冰晶巨兔巨像，并肩悬于高天之上，用神明般的姿态，无声地俯瞰着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众人。
在这两尊巨像宽阔的肩头，各自站着四道身影。
他们头戴冰冷的面具，身披深红色的斗篷，在那纯白与纯黑的背景映衬下，宛如从神话中走出，即将执行神罚的行刑者。
两尊傀儡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冰冷与威压，缓缓降下。
它们并未落地，而是悬停在离地数米的空中，投下的巨大阴影将整个演武场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