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阴影彻底消失，奢华的大厅重归令人心悸的死寂。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水银。
突然，卫冬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指着窗外。
“等一下……”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那是什么情况？”
吴湘南与金发女骑士的视线猛地投向窗外，下一秒，两人的瞳孔齐齐缩成了针尖。
卫冬的嘴唇开始哆嗦，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不，不会吧？他们说的‘带走’……是这个意思？！”
“那东西……那东西要怎么带走啊？！”
女骑士眉头紧拧成川字，身为强者的思维本能地开始分析，语速快得像是在扫射。
“如此庞大的质量体，任何空间传送都会在瞬间引发结构性坍缩，他们……”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座悬浮于云海之上、如神明居所般的空中堡垒最高处，出现了一个几乎可以被忽略的黑点。
即便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吴湘南也瞬间认出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是苏小阳。
只见苏小阳脚踏虚空，立于【净土】之巅。
然后，他像是饭后在庭院中散步一般，极其随意地，抬起左脚。
向前，轻轻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
一圈又一圈影子的涟漪，以他的落足点为绝对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光线被折叠。
云层被拉扯。
整片天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那座庞大到足以遮蔽日光的空中堡垒，【净土】，仿佛不再是一个三维实体。
它像一张被无形大手捏住的画纸，连带着周围的光与空间，一同被卷入、折叠，最终坍缩成一个极致幽邃的黑暗奇点。
前后，不过三秒。
那座足以作为整个国度地标的空中堡垒，便这样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澄澈蔚蓝，干净得仿佛刚才那撼动灵魂的一幕，只是三人共同产生的、荒诞不经的幻觉。
吴湘南、女骑士、卫冬三人，如同三尊石雕，僵硬地站在窗前。
许久。
许久。
“……”
“这……”
女骑士艰难地滚动喉咙，她试图用自己穷尽一生所学的知识体系去解释刚才的现象，却发现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嗡鸣。
“我们那位会长……恐怕也做不到如此举重若轻。”
她像是在梦呓，随后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吴湘南。
“他，究竟是什么人？！”
吴湘南缓缓收回视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大夏人。”
女骑士的表情，彻底凝固。
……
迷雾自脚下翻涌，林七夜的筋斗云在其中平稳穿行。
云上，却一点也不平稳。
百里胖胖偷偷摸摸地挪到林七夜身边，用肥硕的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压着嗓子。
“七夜，‘牛郎界卧龙’，啧啧，以后出去报这个名号，你看谁敢不给你面子？”
林七夜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去云外面站着，视野能更开阔一些。”
百里胖胖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又把贼兮兮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位当事人。
曹渊正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神情庄严，宛若入定的老僧。
“曹贼。”
百里胖胖凑过去，
“我觉得咱们可以印点名片，正面守夜人，反面牛郎，双重身份，更显神秘。”
曹渊的眼睫毛，纹丝不动。
“行了，别闹了。”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迷蒙的微光。
“刚收了那么大一座空中堡垒，你就不怕小阳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