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李有为郑重承诺,心里却补了一句:但愿还有那天。
安抚完明心,最关键的一步是如何通知苏月。他不能明说,谁知道明心的“感知”范围有多广?他必须用只有他和苏月能懂的方式。
临走前夜,他当着苏月和明心的面,整理那个简陋的行囊。他拿起苏月常用的那把短刃,用手指弹了弹刃锋,发出清脆的鸣响,然后状似随意地对苏月说:
“苏月,这把‘断水’你先留着用。我这次去那矿坑,估计也用不上什么好兵器。” 他特意在“断水”二字上加了重音,这是苏月给短刃起的名字,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接着,他拿起那本地图册,翻到坠星荒原那一页,用手指在上面虚划了一圈,叹了口气:“唉,这坠星荒原真是辽阔,听说里面还有些上古遗迹,可惜这次没机会去探探了。” 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己话多,摇了摇头,合上了地图。
最后,他看向苏月,眼神平静,语气如常:“宗门里,你和老赵多费心。尤其是……‘家里’,照看好。” 他手指几不可查地,在腰间挂着的、那个用来伪装成普通储物袋(实际装有重要物品)的袋子上,轻轻点了三下。
苏月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眼神在他重读“断水”、虚指荒原、以及轻点储物袋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李有为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苏月懂了。“断水”谐音“断首”,暗示决断和危险;虚指荒原是烟雾弹;轻点三下储物袋,代表“三日后”或“情况有变”;“家里”指的就是明心。组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我要走了,有危险,坠星荒原是假的,重点防范明心,情况不对你可自行处置。
这种程度的暗示,就算明心体内那东西能窥探心思,也未必能瞬间理解这层层加密的信息。
出发当日,李有为在几人送别下,驾起飞行法器,慢悠悠消失在天边。
他飞得并不快,甚至刻意绕了点路,确保方向是朝着黑风山脉边缘的墨玉矿坑。飞行途中,他始终将“星辉感应”开到最大,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依旧无事。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即将抵达那处荒凉的墨玉矿坑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来了!
不是来自后方断岳宗方向,而是……来自侧下方的山林!一道极其隐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木灵之气,却又夹杂着冰冷扭曲意味的神识,如同鬼魅般,锁定了他的飞行法器!
明心!果然跟来了!或者说,是他体内的东西,不甘心放走他这个“宿主”和“掩护”!
李有为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故意操控法器摇晃了一下,显得灵力不济的样子,然后缓缓降落在墨玉矿坑那几间破败的石屋前。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真正来此履职的监守,检查了一下早已空无一物的矿洞,在石屋里布下简单的警示阵法,甚至还生火做了顿简单的饭食。
夜幕降临,山林寂静。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如同附骨之疽。
戏演到这里,该收场了。
他盘坐在石屋内,看似在打坐调息,实则神识高度集中,双手在袖中悄然握住了三张他早已准备好的、倾注了大量心血绘制的筑基期顶阶符箓——【小挪移符】!
这不是用来长途跋涉的,而是用来短距离、无定向、多次数的随机传送!目的是为了彻底摆脱锁定,搅乱任何可能的追踪!
就在月上中天,山林中那股隐晦气息似乎按捺不住,微微躁动,准备有所动作的刹那——
李有为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
他毫不犹豫地同时激发了袖中的三张【小挪移符】!
嗡!
强烈的空间波动瞬间以石屋为中心爆发开来!光芒一闪,李有为的身影骤然模糊、消失!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翠绿色的、却带着冰冷邪异气息的藤蔓如同毒蛇般从地下钻出,猛地缠向李有为刚才所在的位置,却扑了个空!
数十里外的一处无名山谷,空间一阵扭曲,李有为踉跄着跌出,脸色苍白。小挪移符的消耗极大。但他毫不停歇,神识一扫,认准一个与坠星荒原完全相反的方向,再次激发了一张普通的神行符,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根本不去那什么坠星荒原!那只是他抛出来迷惑所有人的烟雾弹!他的真正目标,是地图上标注的另一处绝地——据说连金丹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的“迷雾沼泽”!那里环境复杂,气息混乱,最能隔绝探查!
石屋旁,那道翠绿藤蔓缓缓缩回地下。山林深处,明心(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站在原地,望着李有为消失的方向,那张稚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混合着愤怒、不解和一丝玩味的冰冷表情。
“跑得……真快。”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诡异的叠音,“不过……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转身,身影缓缓融入身后的树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