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宋华安几乎扎在了矿山。
她仔细观察着每一次开炉的全过程,配合记录下不同配比的矿石、煤炭、木炭,以及不同鼓风强度对铁水质地的影响。
甚至挽起袖子,跟工匠们一起和泥巴,尝试改造炉膛的形状,希望能提高炉温。
她让贺砚想办法,从外地搜罗来一些关于冶铁的、哪怕是残缺不全的书籍或手札,自己啃完了,再结合观察到的现象,去和工匠们讨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数十次失败的尝试和细微调整后,情况终于开始好转。
一次,宋华安再次尝试在矿石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废旧铁器,并延长了锻打的时间。
当那块经过反复锤炼的铁块在水中淬火,发出“刺啦”一声清响时,老铁匠用锤子敲击,听着那清脆了许多的回音,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殿下!您听这声!这铁……成了!比之前好太多了!打把好剑,绝对没问题!”
宋华安接过那块依旧粗糙,但明显质感不同的铁块,眼眶竟有些发热。
“好!太好了!”她重复着当初第一次出铁时的话,“可以打锄头了。”
“打锄头?”
“是啊,打锄头,春耕快开始了,百姓得有把好锄头。”
老铁匠看着宋华安手里的铁块有些懵,若只是打锄头,第一炉铁水就能用,她还以为殿下反复提高精度是为了做兵器······
“怎么了?这铁还不能打锄头吗?”
老铁匠闻言,把视线重新转向宋华安,眼眶被炉火熏得通红,“能,能得。”
“那就拜托诸位了,在春耕前,打出三百把锄头!”
“好!”
老铁匠看着洞穴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以及不远处宋华安手舞足蹈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这样的贵人,怎么就落在安阳郡了呢!”
一旁的年轻工匠跟着搭话,“说不定是安阳郡祖上积德。”
老铁匠闻言重新举起锤头,心中越发踏实。
这簇在深山悄然点燃的炉火,虽然微弱,却足以在众人心中燃起燎原大火,让彼此看到生的希望。
另一边的深山老林里,江时川靠坐在一棵老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戒指,指腹一遍遍描摹着戒指温润的轮廓。
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稍压下心口那份不合时宜的灼热。
这枚戒指上的每一条纹路他都熟记于心,就像那天夜里宋华安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一滴泪自他的脸颊滑下,他不敢去见宋华安,怕自己舍不得离开,更怕自己给她带去祸端。
他将戒指轻轻抵在唇边,望着天上的圆月,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看着天上的月亮,她的身旁会不会有别人,有没有想起过他······
江时川的心脏连同身体都开始发颤,他太想她了。
“将军,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副将压低声音靠近,江时川迅速将戒指塞回衣襟,紧贴着心脏的位置。再抬头时,脸上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嗯,警惕些,不要让他们有所察觉。”
“是!”
江时川压低身体,向前匍匐。快了,等他彻底掌控军权,他就能迎殿下回京,届时谁也别想阻止他和殿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