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即使那身影瘦弱变形得几乎认不出,但那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还是让苏青禾瞬间捂住了嘴,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何雨柱的心也狠狠一抽。
相比上次远远一瞥,岳父母的身影似乎更加佝偻,步履更加蹒跚,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岳父苏伯渊几乎是被岳母文雪琴半搀半拖着往前走。
两人走到乱石堆附近,如同上次一样,被允许在指定的区域“休息”。
他们瘫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喘着气,仿佛这短暂的歇息已是莫大的恩赐。
苏青禾再也抑制不住,身体前倾,几乎要冲出去,被何雨柱用严厉的眼神及时制止。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耳朵,示意她冷静,等待信号。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打磨光滑的石片——这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一种能发出特定频率尖锐哨音的小玩意儿。
他运足力气,对着石灰厂的方向,用一种奇特的技巧,吹出了一段短暂而急促的、类似山雀惊飞的鸣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并不算太突兀,但足以传到那片乱石堆。
瘫坐着的苏伯渊身体猛地一僵,浑浊无神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来源,努力地向山坡这边望来。
文雪琴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就是现在!
何雨柱对苏青禾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
苏青禾得到信号,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小心翼翼地从石坳中探出半个身子,摘下了遮住口鼻的围巾,朝着那片乱石堆,用力地挥动着手臂!
距离太远,她不敢呼喊,只能拼命地挥舞,希望父母能看到她。
也许是父女连心,也许是那石片哨音起到了作用,苏伯渊那几乎失去焦距的目光,竟然真的捕捉到了山坡上那个微小却熟悉的身影!
他浑身剧震,干枯的手猛地抓住身旁的文雪琴,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指向山坡的方向。
文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起初是茫然,随即,她也看到了那个不断挥动的手臂,看到了那张即便模糊也能认出的、女儿的脸庞!
那一刻,两位老人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文雪琴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压抑着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苏伯渊则挣扎着想站起来,试了几次却未能成功,只能朝着山坡的方向,用力地、不断地点头,抬起颤抖的手,笨拙地回应着。
无声的交流,隔着冰冷的铁丝网和遥远的距离,却承载着山岳般沉重的思念与慰藉。
苏青禾看着父母那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模样,看着他们虽然瘦骨嶙峋却依然努力回应自己的手势,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却又充满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慰藉。
她看到母亲似乎想把那条旧围巾拿出来挥舞,却被父亲及时按住,只是将那围巾紧紧贴在脸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够了,这就够了!
看到他们还活着,看到他们知道自己来了,这就足够了!
何雨柱一直紧绷着神经,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他看到那个负责监视的看守似乎对两位老人异常激动的状态起了疑心,开始朝这边张望。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立刻发出预定的撤退信号——一声短促的布谷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