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伤者,多半是在批斗会或私下“教育”中遭受了过度“惩戒”的人,因为身份或伤势原因,不敢去正规医院,只能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找到了苏青禾。
他看着苏青禾在那几乎一无所有的条件下,全神贯注地救治着一个素不相识、甚至可能背负着“罪名”的生命。
心中的担忧与怒火奇异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心疼,有敬佩,更有一种深沉的骄傲。
他的妻子,从未因时代的疯狂而迷失内心的准则。
在人人自危、划清界限成为常态的当下,她依然坚守着医者的誓言和人性的底线,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点燃一盏生命的微灯。
就在这时,工棚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交谈声!
“是这里吗?刚才好像看到有光……”
“妈的,这鬼地方,人能待吗?别搞错了……”
何雨柱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有人来了!
听声音,绝非善类!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窜出,不是冲向工棚,而是迅速绕到工棚另一侧,故意踢动了一块松动的砖头,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谁?!那边有人!”
外面的声音立刻被吸引,脚步声朝着何雨柱制造声响的方向追去。
何雨柱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速度,在废弃工地的断壁残垣间几个闪转,迅速摆脱了那两人的视线,重新隐匿在黑暗中。
他听到那两人在附近搜索、咒骂了一阵,似乎一无所获,最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他靠在冰冷的断墙后,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
若被那两人撞破工棚内的情景,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久留,确认那两人已经走远后,才再次悄无声息地返回到能观察到工棚的位置。
工棚内,煤油灯依旧亮着。
苏青禾似乎并未被外面的插曲完全干扰,或者说,她强迫自己不能分心。
她已经完成了额角伤口的缝合,正在为伤者注射一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看起来十分珍贵的抗生素。
她的动作依旧稳定,只是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额角的汗水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
何雨柱静静地看着,没有再靠近,也没有离开。
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潜伏在寒冷的夜色里,用自己的方式,为那间破败工棚里的微弱光明和生命希望,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禾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处理。
她仔细地为伤者盖上一件破旧的棉大衣,收拾好器械,熄灭了煤油灯。
工棚瞬间被黑暗吞噬。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小心翼翼地抬走了那个依旧昏迷的伤者,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苏青禾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工棚里,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背起她的布包,走了出来。
她站在废墟中,抬头望了一眼没有星辰的夜空,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释然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