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上的手套摆放得有些凌乱,与账册上“码放整齐”的记录略有出入。
他伸出手,随意地翻看了几摞手套,手指在货架的隔板上轻轻划过,指尖沾上了一层薄薄的、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的浮灰。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目光落在货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看似废弃的包装麻袋和杂物,但仔细看去,那堆杂物似乎有被近期移动过的痕迹。
“赵师傅,这批废旧包装怎么还堆在这里?既占地方又不安全,清理一下,能利用的利用,不能用的按规定处理掉。”
何雨柱语气平常地吩咐道。
“哎,好的,何科长。我回头就叫人清理。”老赵连忙应道。
何雨柱点点头,没有再多看那堆杂物一眼,转身又检查了其他几个地方,询问了一些日常管理的情况,便离开了仓库。
但他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方向。
那堆杂物下方,或许藏着秘密。
而货架上那异常的浮灰,更像是一种仓促掩饰后留下的破绽。
对手并非天衣无缝。
回到办公室,他正准备开始暗中核查老赵提供的名单和排班记录,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轧钢厂一车间主任打来的,语气焦急中带着不满。
“何科长吗?我是老杨!你们后勤处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车间张建军那个革新小组,申请领几个报废的旧零件做试验,这都打报告多久了?怎么还没批下来?这边生产任务紧,他整天鼓捣那些没名堂的东西,车间里议论很大,我这边压力很大啊!”
张建军?
何雨柱立刻想起了那个在废料区冒着风险维修精密车床、技术精湛却有些沉默寡言的青年技术员。
他是个真正钻技术的人,身上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杨主任,您别急。”
何雨柱冷静回应,“张建军同志的申请报告我好像有点印象,是关于改进铣床送料机构的吧?报告是提交到我们科了,但按照流程,这类涉及报废物资再利用的申请,需要技术科和安全生产科联合审核签字后,我们物资科才能根据批条办理出库。目前技术科那边的审核意见似乎还没返回。”
他精准地说出了项目内容,点明了卡壳的环节,显示他对工作并非一无所知。
电话那头的杨主任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抱怨:“技术科那帮大爷!就会抠条文!几个废零件,能有什么安全隐患?再说张建军那小子,搞革新是好事,可也不能影响正常生产啊!天天泡在废料堆里,活儿都耽误了!现在车间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说他好高骛远,不务正业!何科长,你看这事……”
“杨主任,技术革新是厂里提倡的,张建军同志肯钻研是好事。流程上的问题,我来沟通协调。至于车间的工作安排和舆论,还需要您这个当家人多把控,保护年轻同志的改革积极性嘛。”
何雨柱的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支持态度,又把车间内部管理的责任推了回去。
放下电话,何雨柱沉吟片刻。
张建军的项目,他是知道的。
那份报告他曾粗略看过,想法很新颖,如果能成功,确实能提高那台老式铣床的效率和精度。
但在当下“抓革命,促生产”压倒一切的氛围下,这种需要投入时间精力、短期内未必见成效的“技术革新”,很容易被扣上“不务正业”、“浪费资源”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