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沉重的铁灰色笼罩了鳞次栉比的车间与高耸的烟囱。
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脊背挺得笔直,口袋里那张盖着鲜红厂印的食堂主任任命书沉甸甸地压着心口,也压着身后无数道尚未散尽的目光——
有热烈拥护的,有惊疑不定的,更有那冰冷如毒蛇、黏腻如湿苔的嫉恨。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煤灰与铁锈的空气,将王胖子被拖走时那滩刺目的屎尿痕迹、易中海灰败扭曲的老脸、以及水泥柱阴影下那道毒蛇般窥伺的视线,统统甩在身后。
权力和责任如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清醒。
此刻,他只想回家,回到那方有雨水、有酸枣树的小小天地。
推开四合院吱呀作响的院门,意料之中的冷清。
邻居们门窗紧闭,仿佛刻意回避着什么。
唯有东厢房那扇熟悉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灯光,窗台上,酸枣苗的红果在暮色里倔强地亮着,像永不熄灭的微小火炬。
“哥!”门几乎是同时被拉开,何雨水像只欢快的小鸟扑了出来,马尾辫在脑后跳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红晕,
“我都听说了!厂里大喇叭都广播了!食堂主任!哥你太厉害了!”
她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胳膊,又蹦又跳,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何雨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妹妹纯粹的喜悦里缓缓松弛下来。
他揉了揉雨水的头发,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真切的弧度:“嗯,定了。饿了吧?哥给你做点好的。”
“青禾姐、许大茂、小凤姐都来!”
雨水兴奋地补充,“说要给你庆祝!菜我都择好了!”
她指了指厨房门口小凳子上放着的一盆翠绿的菠菜和几根水灵的黄瓜。
何雨柱心头一暖。
苏青禾的冷静支持,许家兄妹在风雨中若即若离的盟友姿态,在这个满是算计的四合院里,显得尤为珍贵。
“好,哥这就去。”他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将院外的风刀霜剑暂时关在门外。
中院,易家。
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出,压抑得像口棺材。
易中海枯坐在八仙桌旁,佝偻着背,昏黄的灯泡在他头顶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更衬得他脸色青灰,如同蒙了一层死气的蜡。
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水面纹丝不动,映着他扭曲变形的倒影。
王胖子那瘫软如泥、屎尿齐流被拖走的模样,一遍遍在眼前回放。
那一声声“蛀虫!败类!枪毙他!”的怒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维持了一辈子的“一大爷”体面上,嗤嗤作响,焦臭难闻。
而何雨柱站在主席台上,从李怀德手中接过任命书时沉稳的身影,台下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则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食堂主任……何雨柱……”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干枯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桌面陈年的木纹,指甲缝里嵌满了污垢,“一个厨子……爬到我头上去了……爬到我易中海头上去了!”
“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