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运输的老钱苦着脸,壮着胆子开口,“咱厂里那几辆老解放,轱辘都快跑散架了,运力就那么多,矿石、焦炭、成品……它就是不吃不喝也拉不过来啊!”
“是啊李科!”
负责采购的老孙也急了,声音发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各厂都红了眼抢原料,黑市粮价一天一个样,有钱都买不着!计划内的煤和铁矿石,矿上自己都缺口粮,工人饿得浮肿,产量根本跟不上!这原料缺口拿什么填?”
“还有我们仓库!”
老赵拍着桌子上的库存清单,唾沫星子横飞,“库里能用的轴承都快见底了!新设备等着安装,老设备天天趴窝!维修班那点配件,拆东墙补西墙都不够!工人们吃的什么?双蒸饭!增量汤!就这伙食,机器能转,人也要顶得住才行啊!浮肿病号越来越多,医务室苏大夫那边都……”
“够了!”
李怀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额角青筋跳动,圆脸上的肉绷得紧紧的,环视一圈,最后那刀子似的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沉默的何雨柱身上。
“困难?谁他娘的不困难?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李怀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运输拉不过来?那就给老子人拉肩扛!组织工人突击队,三班倒,歇人不歇马!采购买不到?那就把腿跑断,把嘴皮子磨破!去矿上蹲着!去兄弟厂求着!黑市?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只要能把东西弄回来,手段灵活点!出了事老子担着!”
他喘了口气,手指像标枪一样戳向何雨柱,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近乎蛊惑的意味:
“但是!同志们,千难万难,肚子是根!机器要人开,矿石要人背,没有工人顶着,一切都是空谈!看看何雨柱同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雨柱身上,王胖子的眼神尤其怨毒。
“就在刚才!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用豆渣、野菜、虾皮沫子,熬出了让工人竖大拇指的汤!顶住了浮肿,稳住了人心!这说明什么?”
李怀德的声音极具煽动力,“说明办法总比困难多!说明后勤保障的潜力,远没挖尽!说明我们有些同志,脑子里那根弦,还没真正绷到‘政治任务’这根纲上来!”
他抓起桌上那份文件,用力抖了抖:“厂党委决定,成立‘后勤克难技术革新小组’,由我直接挂帅!何雨柱同志!”
何雨柱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你任副组长!主抓工人伙食保障创新和后勤物资潜力挖掘!”
李怀德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任命,“老王!你们全力配合何副组长的工作!他要什么,只要不违反原则,优先保障!”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个“是”字。
“老孙!”
李怀德又转向采购股长,语气斩钉截铁,“把你们采购股最近三个月所有大宗物资的进出流水、票据存根、仓库签收单,包括那些计划外的特殊采购渠道记录,全部整理出来!下午下班前,送到何副组长这里!让他看看,在你们眼里‘买不到’的东西,到底卡在哪个环节!”
老孙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李科,这……这都是……”
“这是命令!”
李怀德打断他,眼神冷酷,“非常时期,后勤就是战场!账目不清,调度不明,就是贻误战机!何副组长是搞食堂的,食堂的账目清晰得像明镜!让他用这把‘快刀’,给你们采购、仓库也刮刮痧,清清淤!看看是客观困难真的大如天,还是有人脑子里的本位主义、畏难情绪在作怪!”
会议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鱼贯而出,王主任临走前剜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淬着毒。
老孙则像丢了魂,脚步踉跄。
会议室里只剩下李怀德、秘书小王和何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