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亲自掌勺，指挥着将磨细的豆渣缓缓倒入，不停搅拌，防止结块。
接着是清洗浸泡后、切得细碎的灰灰菜和马齿苋（大部分是野外采的老叶，只有极少量鲜嫩的被混在其中）。
翠绿（夹杂着枯黄）的野菜末投入翻滚的浓汤中。
就在这一刹那，何雨柱借着搅拌的动作，袖口微动，那点蕴含生机的嫩叶尖悄然滑落，无声地融入沸腾的汤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变化悄然发生。
原本浓烈的菌菇海味中，骤然渗入一丝极其纯粹、仿佛带着雨后泥土气息的野菜清香！
这香气瞬间压过了汤里老野菜的苦涩土腥，如同画龙点睛，将整锅汤的层次提升到了另一个境界。
汤色在翻滚中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带着生机的浅褐色，不再死气沉沉。
“加盐！微量！”何雨柱沉声道。
最后，他亲自将仅存的一点棉籽油烧热，浇在事先备好的一小把葱花上，“滋啦”一声，葱香爆起，连油带葱泼入锅中。
一股复合着菌菇醇厚、海味咸鲜、野菜清新与葱油焦香的奇异香气，如同实质般轰然炸开，霸道地席卷了整个食堂后厨，甚至穿透门帘，弥漫到前厅排队的工人队伍中！
“嘶……这什么味儿？这么香？”
“比昨天还香！闻着……闻着有点荤腥气？”
“何班长又弄啥好东西了？”
工人们疲惫麻木的脸上，惊疑与渴望交织，死气沉沉的队伍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汤羹出锅了。
不再是清汤寡水，而是略显浓稠的糊状，里面翻滚着细碎的豆渣、蘑菇海带末、野菜碎，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打饭窗口前，工人们伸长脖子。
轮到打汤时，看着碗里这碗比“增量汤”实在得多、香气也复杂诱人得多的糊糊，许多人喉头滚动，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一个老师傅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浑浊的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嚯！香！真他娘的香！豆渣没碜牙！野菜也没苦味！肚子里……肚子里真觉得有股暖乎劲儿！”
“是啊！这汤……这汤顶饿！喝下去舒坦！”旁边的人附和着，埋头大口吞咽。
虽然依旧是粗粝的代食品为主，但这碗汇聚了苏青禾营养学智慧、何雨柱厨艺巧思和灵泉微弱生机的汤羹，仿佛真的蕴藏着一丝能滋养身体的能量，短暂地熨帖了工人们被饥饿啃噬的肠胃和心灵。
何雨柱站在窗口后，看着工人们脸上那短暂焕发的光彩和满足的喟叹，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袖口内侧——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油纸的痕迹。
目光抬起，穿过忙碌的食堂，仿佛看到了厂医院那间安静的诊室。
苏青禾不知何时站在了后厨通往前厅的门口。
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望着这边，目光落在何雨柱身上，又扫过工人们满足的脸，最后，停留在那口依旧蒸腾着奇异香气的大锅上。
她的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空气中那缕难以言喻的、超越食材本身的鲜活气息。
墨色的眼眸深处，那抹探究与了然的光芒，比昨日更加清晰。
何雨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隔着蒸腾的热气和忙碌的人影，在空中再次交汇。
苏青禾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一种洞悉秘密般的了然，又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她微微颔首，像是认可了这汤羹的效果，又像是确认了某种猜测，随即转身，白大褂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门外。
灶火在何雨柱身后无声跳跃，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沉静依旧，眼神却更加深邃。
无声的同盟在弥漫的香气中悄然缔结，一场在灶台与药柜之间、为了守护生命底线而进行的隐秘战役，就此拉开序幕。
窗外的寒风依旧凛冽，但这方寸灶台之上，暗香浮动，生机潜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