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旧书摊前觅薪火(2 / 2)

何雨柱依言拿起,玉质温润细腻,那几道简洁凌厉的阴刻线条,果然透着一股子雄浑古拙的力道。

他凝神细观,指尖无意识地在玉环上轻轻描摹那刀痕的走向。就在触碰到那抹沁黄边缘时,指尖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如同触碰到了灶膛边一块被余烬烘暖的石头,转瞬即逝。

他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专注地听着吴教授讲解汉玉的“游丝毛雕”与“八刀”风格的迥异。

日头渐高,窗外的蝉鸣聒噪起来。

吴教授泡了壶新茶,氤氲的热气里,他话锋却悄然一转,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敏锐与忧虑:“雨柱啊,你心思活,肯学是好事。不过,眼下这风声…收收老物件的心思,暂且放放吧。公私合营,往后,很多东西…怕是沾不得‘私’字了。”

他指了指窗外校园里新刷的标语,声音压低了些,透着过来人的警醒:“有些老物件,搁在懂它的人手里,是文脉,是传承;收着,藏着,日后未必是福啊。眼下,稳字当头。”

这话像一瓢凉水,瞬间浇在何雨柱心头那点因古玉而起的温热上。

他沉默地点点头,将手中那块温润的汉玉蝉轻轻放回丝绒匣中。吴教授的提醒,如同灶台上师傅敲响的警钟。

辞别吴教授,何雨柱没直接回家。他拐进了师大后门那条窄仄的旧书肆街。街边挨挨挤挤支着不少旧书摊,发黄的纸页在午后的热风里翻卷,散发出陈旧而亲切的气息。

他在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摊主前蹲下。

摊子上堆满了旧课本、杂志,角落里散落着几本封面磨损的小人书。

何雨柱目光逡巡,手指在那些熟悉的封面上划过:《三毛流浪记》、《小兵张嘎》……雨水都有了。

“同志,有新点儿的画书没?打仗的?”何雨柱抬头问。

老摊主扶了扶眼镜,浑浊的眼睛在何雨柱洗得发白的工装和沉稳的脸上停了停,弯腰从身后一个旧麻袋里摸索一阵,抽出两本:“喏,刚收的,《鸡毛信》,全本的!故事好,画得也精神!”

封面有些旧了,但画面清晰:一个浓眉大眼的放羊娃海娃,腰里别着羊鞭,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插着鸡毛的信管,背景是连绵的山峦和隐约的鬼子炮楼。一股朴素的英雄气扑面而来。

何雨柱眼睛一亮。他接过书,翻开内页。画面线条简洁有力,海娃送信路上智斗鬼子的紧张情节跃然纸上。雨水就喜欢这种带劲的故事。他利索地付了钱。

捏着崭新的小人书刚走出书肆街口,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招呼:

“哟!柱子!歇班不在家挺尸,跑这儿买破烂儿来了?”

许大茂斜倚在胡同口的洋槐树下,嘴里叼着根草棍儿,吊儿郎当。

他眼尖,一下就瞅见了何雨柱手里那两本崭新的《鸡毛信》,嗤笑道:“嗬!还买上画书了?挺舍得下本儿啊!”

何雨柱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许大茂,只扬了扬手里的书,声音四平八稳:“你休息日在这干嘛?这是给雨水买的。小姑娘,看点英雄故事,挺好。”

推开家门,雨水正趴在桌上临字帖,小脸认真。听见门响,她立刻抬起头,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看到何雨柱手里那崭新的书,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哥!是《鸡毛信》!许小凤说可好看了!”

何雨柱把书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喏,稻香村的豌豆黄,路上买的。”

雨水一手抱着书,一手接过还带着温热的豌豆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她迫不及待地坐到门槛上,就着西斜的光线,小心翼翼翻开《鸡毛信》第一页,瞬间就被那紧张的画面吸引住了,连香甜的豌豆黄都忘了咬。

何雨柱站在门内,看着妹妹沉浸在英雄故事里那发亮的眼睛和专注的侧脸。

暮色四合,四合院里各家各户的炊烟升腾起来,饭菜的香气混杂着煤烟味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

他回身走进小屋,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加固的木箱。箱子里锁着票证,锁着生计,也锁着他对未来的筹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触碰那枚汉玉蝉时转瞬即逝的温热。

吴教授警醒的话语犹在耳边,还是收进空间比较安全。

这世道,看得见的灶火要烧得旺,看不见的“薪火”,也得一点点攒,一点点藏。他拿起桌上凉透的半杯水,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眼神沉静如深潭。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