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和陈秘书在一次次模拟推演中约定的最高级别暗号——“遭遇劫持,按b计划执行”。
然后,她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双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一丝乡下人的怯懦:“大哥,我……我是漏买了票,我补,我马上补!”
刀疤脸冷笑一声,逼近过来:“补?你坐的这趟车,补票可不是给钱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林晚秋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侧方踉跄跌去,身体重重撞在车厢内壁的储物柜上。
“哗啦——”
一整箱备用的玻璃灯泡从柜顶滑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像一声号令,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林晚秋已经蜷缩身体,如一只狸猫般顺势滚进了座椅下方那条狭窄的检修通道空隙里。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滚入的最后一刻,右手准确无误地拔掉了列车紧急制动阀上那枚小小的保险销。
她没有拉动阀门。
这个保险销本身就是信号。
一旦被拔除,不会触发刺耳的紧急制动,但后台的中央控制系统会立刻收到一个无法被屏蔽的“一级设备异常”警报。
与此同时,她藏在鞋跟里的脚尖用力一抵。
一个由林小禾亲手改装、外形与普通增高垫无异的微型信号发射器被激活。
一段经过三重加密的音频,混合着车轮的噪音,顺着铁路沿线那些不起眼的自动中继基站,如接力赛跑般,飞速传向千里之外省城某间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的档案室。
列车在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后,被迫停靠在一个早已废弃的、连站牌都已腐朽的小站。
广播里传来乘务员故作镇定的声音,解释为“临时设备故障排查,请各位旅客下车透气,十分钟后发车”。
林晚秋混在那些被迫下车的“押运员”中间,毫不起眼。
她利用人群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站台边缘一个被废弃的鸟巢,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缩微胶卷塞进了干草深处。
那上面,是她用纳鞋底的钢针尖,连夜刻下的整条资金流向与逆向审批的证据链摘要。
当队伍重新集结登车时,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到了另一节更为拥挤的车厢。
她挤到一个蜷缩在角落、抱着一个竹篮打瞌睡的老农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带着青禾镇口音的土话说:“叔,你这篮子里的笋都快捂坏了,分我两根,我拿东西跟你换。”
老人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愕。
林晚秋冲他极快地眨了一下左眼。
这是五年前,她在岭口村小学支教时,和这位受过她帮助的“空巢”老人约定的暗语。
老人的惊愕瞬间化为心领神会的了然,他不动声色地将竹篮往她身边挪了挪。
火车再次缓缓启动,带着一种挣扎般的沉重。
林晚秋望着窗外迅速沉沦下去的天光,在父亲那本旧笔记本的空白页上,用极小的字写下一行话:
“他们以为我在逃,其实我在布网。”
列车在下一个停靠点,一个名为“云岭”的小镇短暂停留。
几个新上车的本地人,正大声讨论着镇上最大的企业又在招工的消息,言语间满是羡慕。
林晚秋的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落在站台墙上一张被雨水打湿、边角卷曲的招聘海报上。
海报的设计很简陋,红底白字,最上方是几个气派的美术字,尽管被水渍弄得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云岭茶业。
她的视线没有在那个华丽的口号上停留,而是死死锁住了海报最下方“招聘岗位”一栏里,那个几乎被泥点溅满的词:
……质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