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无效!病人出现严重过敏性休克!”一个年轻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喊。
而她——不,是这具身体里原本的那个“她”,那个年轻的、还未成为苏敏的实习医生——猛地撞开呆立的主治医生,疯了一样冲向墙边的氧气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阀门时,一只更有力的手从身后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能救!”
一个她熟悉到骨髓里,却又在此刻陌生到让她浑身冰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决绝、不容置喙。
“政策刚开始推行,试点项目上,一例死亡都不能爆出来!记录成意外!”
那个声音……是父亲,是年轻时的林正南。
画面在父亲冷硬的侧脸上寸寸碎裂,在她看清少年床头卡上“周明远”三个字的瞬间,彻底崩塌。
林晚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苏敏的动机,苏敏的恨,在这一刻化作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林书记!”陈秘书焦急的声音从微型耳机中炸开,带着电流的嘶啦声,“苏敏的车队调头了!监控显示,还有八分钟到达卫生院!”
八分钟。
她咬紧牙关,将U盘死死按进接口。
屏幕上却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框:【核心数据自启备份程序,已完成37%】。
一旦备份完成,她之前所有篡改系统日志、植入木马的痕迹都将被彻底抹除,苏敏会立刻知道有人来过。
林晚秋血红的眼睛扫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天花板上那根锈迹斑斑的老旧消防喷淋管上。
这栋楼太老了,还在使用最原始的水压触发系统。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迅速从颈上解下那枚作为吊坠的地质锤,用锤尖抵住喷淋管的接头螺丝,猛地发力撬动,直到螺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同时,她将自己随身设备里仅剩的电量,孤注一掷地注入主机的一个干扰模块,制造出局部电路过载的假象。
只差最后一步,引爆短路,触发喷淋。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一道半透明的残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控制台前。
是陆承宇。
他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隔着空气,轻柔地抚摸着屏幕上那张属于少年周明远的、青紫色的脸。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怀念。
“你不是想建一座清泉居吗?”林晚秋在心中无声地质问,声音因巨大的悲痛而颤抖。
陆承宇的残影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缓缓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微笑。
下一秒,他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纯粹的电弧,没有丝毫犹豫,直冲天花板上那个线路交错的连接点!
轰——!
整间屋子里的灯光猛地炸闪,发出巨大的爆裂声!
喷淋系统被瞬间触发,冰冷的消防水流如同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RI主机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警报,屏幕在挣扎了几下后,彻底陷入黑暗。
【拷贝完成100%】
U盘上的提示灯闪烁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
可她的左眼,却在同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痛。
这一次,她拼命地去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母亲葬礼那天,灵堂里摆放的,究竟是什么颜色的花。
门外,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夜,两道光柱如利剑般直直射向小楼,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正不疾不徐地,缓缓逼近。
黑暗与水幕中,林晚秋握紧了那枚滚烫的U盘,像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握住了一块足以将她拖入深渊的墓碑。
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