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殊的信使。”陈秘书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疯狂,“一个无法被预测,却又无处不在的信使。”
林晚秋的心脏骤然收紧,她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陈秘书在省城的数据中心里,被无数屏幕光芒映亮的苍白脸庞。
“什么意思?”
“孩子们。”陈秘书的语速极快,像是在和时间赛跑,“还记得你之前提过的,镇上给小学生们发放了一批‘儿童安全监督员’的胸牌吗?那些胸牌,我查了供应商,是承安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生产的,美其名曰‘智能关爱’,内嵌了简易的振动传感器和定位模块。陆承宇用它来收集孩子们的活动数据,或许是为了完善他的声学共振模型……但他绝不会想到,这会成为我们反击的武器。”
林晚秋瞬间明白了。
“你的计划是……”
“反向利用。”陈秘书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昂扬的战意,“我们无法预测地脉之灵的共振频率,但我们可以用最大的‘噪音’去干扰它!全镇几百个孩子,他们的脚步、他们的奔跑、他们的跳跃,每一个都是独立的、无序的振动源。当这些振动通过胸牌被我们收集,再通过一个反向算法,就能形成一道混乱的、无法被解析的干扰波,像无数根针,扎进那个巨大的共振音叉里,让它彻底失准!”
他停顿了一下,在屏幕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然后沉声说道:“孩子们的脚步没有规律,天真烂漫,这恰恰是最坚固的防火墙,是任何精密程序都无法模拟的变量。晚秋,这才是真正的‘人民监督’。”
林晚秋紧紧攥着电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向窗外沉睡的青禾镇,那些寻常巷陌,那些新建的楼宇,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陆承宇布下的天罗地网。
而破网的希望,竟真的落在了最弱小也最纯粹的一群人身上。
“好,”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绝望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那就让青禾镇的孩子们,走上第一线。”
天色微亮,林晚秋找到了小学负责人苏瑶老师。
她没有解释那些匪夷所思的内情,只说纪委正在进行一项特殊的“社会压力测试”,需要孩子们用最自然的方式,参与一场全镇范围的游戏。
这场游戏,被命名为“跳房子行动”。
上午课间操时间,青禾镇小学的广播里,响起了欢快的童谣。
苏瑶带着老师们,在操场和校园的各个角落,用粉笔画上了巨大的、遍布全镇的“房子”格子。
规则很简单,孩子们佩戴着“监督员”胸牌,按照特定的数字路线,一路跳到终点。
孩子们欢呼雀雀跃,以为这只是一场新奇的体育课。
他们不知道,那些格子的位置,是陈秘书连夜计算出的地脉关键节点。
他们每一下用力的踩踏,每一次齐声的数数,都化作一道道微弱的振动数据,汇入省城那个庞大的数据中心。
“一,二,三,四,五!”
百余名孩童清脆的呐喊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跳跃,像一颗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与此同时,陈氏祠堂地宫深处。
那幅融合了林父与陆承宇面孔的壁画,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颤抖起来。
画上的颜料仿佛活了过来,在两种面孔之间疯狂切换,扭曲变形,像是在承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祠堂门口,那尊雕塑般的“活体开关”赵德发,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僵硬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摆动,喉部皮下的那块芯片,陡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发出了“滴滴滴”的尖锐警报,一缕极细的青烟伴随着电流火花冒出。
林晚秋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代表地底能量流的蓝色光带,在无数红色干扰点的冲击下,开始紊乱、逆冲,像一条被激怒的巨蟒,疯狂地冲撞着无形的囚笼。
时机到了。
林晚秋抓起那把小小的地质锤模型,独自一人,再次踏入祠堂主殿。
这一次,她没有走暗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正门。
殿内,那幅壁画已经彻底“苏醒”。
它不再是静止的图像,而是一团流动的、散发着幽光的意识集合体。
两张面孔在其中交替浮现,最终,定格为陆承宇的模样。
那张她曾无比熟悉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神性的冷漠和悲悯。
“晚秋。”画中的陆承宇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停下吧。外面那些孩子们的‘噪音’,伤不了它的根基,只会让它更愤怒。只要你停下,我可以为你活下去——不是作为他的延续,而是作为我,一个爱你的‘我’。”
林晚秋握着地质锤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一刻,她几乎要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陆承宇,是那个会在雨夜为她撑伞,会在她疲惫时默默泡好一杯热茶的男人。
但“真实之眼”带来的极致清醒,让她看到了那深情表象下,冰冷的数据流和预设的情感程序。
她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你?”她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壁画的核心,“你连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被写好的程序。你用他的身体,说着他会说的话,模仿着他爱我的方式,你凭什么……谈‘活’?”
话音未落,她做出了一个让画中“陆承宇”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她没有去砸壁画,而是猛然调转地质锤的尖端,狠狠挥向自己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