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敌方直升机甲板上,枪口抵住老K心腹的太阳穴,嘴角挂着她熟悉的、谈项目时那种势在必得的笑容:“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林晚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实之眼捕捉到他颈侧动脉的跳动——每分钟98次,比平时快了20次。
这正是他高中时为她打架被校警抓住时的心跳频率,那时他曾说:“别怕,我扛着。”
直升机开始降落时,林晚秋的加密手机在隐蔽舱角落震动。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省纪委书记发来的短信:“青禾镇信访办收到新举报,涉及2013年易地搬迁项目财务流水,速归。”
舷梯放下的瞬间,咸湿的海风忽然变了味道。
林晚秋踩着沙滩向接应点奔跑,鞋跟陷入沙中,余光却瞥见礁石缝隙里闪过一丝银光——一枚刻着“Lwq”的微型存储卡,正躺在退潮后的水洼里,表面海水被阳光晒出细小的气泡。
她蹲下身,指尖即将触碰到存储卡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晚秋!”
陆承宇的呼喊混着旋翼机的轰鸣撞入耳膜。
林晚秋回头,看见他站在已启动的直升机舱门口,战术背心已被鲜血浸透,右肩伤口仍在不断涌出血红,却笑得如同当年在大学操场等她下课时的模样:“发什么呆?青海湖的机票我都买好了。”
她的手指悬停在存储卡上方,真实之眼突然捕捉到卡面有极浅的划痕——是摩斯密码:三个短点,三个长点,三个短点,正是“SoS”的求救信号。
而在更远的海平面上,老K的旗舰正喷着黑烟逼近,船头探照灯扫过她的位置时,她清晰地看见甲板上站着一个人,白发在风中翻卷,左眼闪着幽蓝的光——是金盾集团的沈主席。
他左眼的机械眼球,与老K档案中沈墨白死亡照片上那个站在塌方现场的神秘人所戴的护目镜,款式完全相同。
就在此时,林晚秋的手机再次震动,是省厅发来的最新消息:“沈墨白之子沈小七,于今日凌晨五点因抢救无效死亡。”
潮水漫过她的脚踝,存储卡随着浪花轻轻晃动。
林晚秋终于伸出手,将卡片紧紧攥入掌心。
“上来!”陆承宇的声音里透出她从未听过的焦急。
她望着他,真实之眼再度展开——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颤动的阴影,瞳孔中映着她的倒影,心跳声透过直升机通讯系统传来,竟与她记忆中父亲最后一次拥抱她时的节奏重叠。
“等我。”她对着风喊道,转身向礁石深处奔去。
晨光中,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与二十年前那个在青禾镇小学支教的女孩重合——那时她蹲在教室后墙的裂缝前,听孩子们说:“沈叔叔说,等搬迁房盖好,就能给我们装暖气”;那时她抚摸着父亲寄来的钢笔,笔帽内侧“清慎勤”三个字硌着指尖;那时她以为,世界就像青禾镇的天空一样湛蓝,没有阴影。
而现在,她握着能撕开所有黑暗的钥匙,走向更深的幽暗之处。
直升机的轰鸣在身后渐行渐远,林晚秋将存储卡塞进衣领,贴在心脏的位置。
那里有父亲刻在合同背面的嘱托,有小七用生命传递的信息,有沈墨白未能说出的真相,也有她与陆承宇之间那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情感之弦。
她抬头望向逐渐明亮的天空,轻声说道:“爸,我来了。”
礁石缝隙中的浪潮突然高涨,将她的脚印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