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林晚秋身后逐渐聚拢的人群——张正华被特警押着,却朝林晚秋点了点头;小石头被老支书搀着,右眼蒙着纱布,却咧开嘴笑;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举着话筒跑过来,镜头里映出溶洞坍塌后扬起的尘烟。
“小秋。”他轻声说,“你看小石头。”
林晚秋转头。
小石头挣脱老支书的手,踮着脚往他们这边跑。
他的右眼缠着纱布,可左眼里闪着光,像是有星子落进去。
“天要亮了!”他喊,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老槐树抽新芽了,地脉里的脏东西都被赶跑了!以后……以后青禾镇的太阳,不会再照影子了!”
晨雾彻底散去。
老槐树的枝桠间,真的冒出了几点嫩绿。
林晚秋望着那抹新绿,忽然想起十年前她在青禾镇支教时,教孩子们唱的那首童谣:“青禾青,麦穗黄,清风来了扫浊光。”
“李主任。”她转身,把机械心脏的存储芯片递过去,“这是Z.h.所有实验体的名单,还有沈雪的研究笔记。另外——”她指了指陆承宇手里的磁盘,“这是三十年的黑账,够专案组忙一阵了。”
李主任接过芯片,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血污,又软下来:“先去医院,剩下的我们来。”
“等等。”林晚秋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最后一封举报信。”
信封边缘沾着血,邮票是褪色的红鲤鱼。
李主任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字迹苍劲:“致省纪委:青禾镇易地搬迁项目存在严重贪腐,主犯为现任镇党委书记张正华及其父张维国……举报人:林振山。”
“我在父亲的日记本里找到的。”林晚秋说,“他写了,却没寄。可能是在等……等一个能替他寄出的人。”
李主任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信纸上“林振山”三个字,又望着林晚秋,忽然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风掀起信纸的一角。
林晚秋望着那抹被风吹起的纸边,仿佛看见父亲站在老槐树下,朝她招了招手。
“走吧。”陆承宇揽住她的肩,“先去处理伤口。你答应过我,等案子结了,要和我去拍婚纱照的。”
林晚秋抬头看他。
晨光里,他的右耳还贴着退烧贴,可眼睛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好。”她笑了,“但得等我去监狱看个人。”
陆承宇没问是谁。
他知道,有些伤疤必须被晒在太阳下,才能真正愈合。
青禾镇的晨钟敲响了。
林晚秋挽着陆承宇的右臂,听着钟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望着老槐树上的新芽在风里摇晃。
她忽然明白,所谓“执剑者”的使命,从来不是砍断所有荆棘,而是用剑劈开黑暗后,弯下腰,给每株被压坏的青苗扶一把。
而她的剑,从今往后,会更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