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三十九分,地窖通风竖井底部的霉味像块湿布捂住林晚秋的口鼻。
她蜷缩在铁栅栏投下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这是她装疯时设计的动作,实际正借着抽搐的幅度,将视线扫过地面那道若有似无的水痕。
赵婶的拖把昨晚擦过这里,水痕在干燥的水泥地上洇成歪扭的箭头,指向西侧第三排档案柜。
瞧这副样子。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周慕云的阴影罩住她。
他蹲下来,戴着金丝眼镜的脸离她只有半尺,省纪委的精英?
我还以为你能撑更久。
林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喉间溢出含混的呜咽。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和二十年前父亲办公室那盒被撕碎的举报信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慕云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爸被活埋时,也是这样哭着求我给他条活路。
爸......她突然发出尖锐的哭嚎,身体剧烈颤抖,口角的血沫蹭在他西装袖口上。
守卫上前架住她胳膊,她顺势让自己像团烂泥般往下坠,指尖在地面裂缝处轻轻一刮——赵婶的标记,确认无误。
拖去会议室。周慕云掏出手帕擦着袖口,冷笑里带着几分嫌恶,让全镇人看看,执剑者的下场。
下午三点零七分,档案馆主楼二楼走廊的吊灯在林晚秋眼前晃成光斑。
她被架着胳膊拖行,意识地半垂眼帘,墙上挂钟的铜摆左右摇晃,秒针每跳一格都像敲在她神经上。
六小时四十三分钟,毒剂喷洒装置的倒计时在她脑子里轰鸣。
松开。右边的守卫不耐烦地拽了拽她胳膊,装什么死?
林晚秋突然弓起背剧烈干呕,酸水呛进喉咙的刺痛让她眼眶发红——这不是演的,她确实在矿洞里吞了半片催吐药。
守卫慌忙松手后退两步,她趁机踉跄着撞向墙壁,左手在鞋底迅速一抠,藏了三天的细铁丝滑进掌心。
爸......别过来......她贴着墙滑坐下去,头发遮住半张脸,铁丝被指腹按进袖口的暗袋。
哭喊声里混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守卫的皮靴在她脚边来回踱步,却没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反复摩挲铁丝的弧度——这根从钢笔里拆出的弹簧丝,原本是为了破解周慕云办公室的电子锁,此刻倒成了更锋利的刃。
下午四点十二分,锅炉房夹层的煤渣味钻进陆承宇溃烂的伤口。
他盯着头顶监控屏里林晚秋被拖拽的画面,喉间腥甜翻涌——广播里说她认罪了,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她哭嚎时攥紧的左手小指在抖,那是他们高中时传纸条的暗号:我没事。
通风口传来极轻的刮擦声,像老鼠啃木板。
陆承宇眯起眼,看见赵婶佝偻的身影闪过铁窗,油纸团地砸在他脚边。
他用没被铁链捆住的脚趾勾住纸团,展开时炭笔字蹭了他脚背一道黑:西线断电,三分钟。
警报!守卫的喊声响在门外。
陆承宇扯动铁链,溃烂的手腕在铁环上磨出血肉,他盯着铁链上那道细微的裂痕——这是他用碎煤块磨了七夜的成果。
守卫转身去按警报器的刹那,他猛蹬脚下的煤渣堆,黑灰色的烟尘腾起,报警器发出刺耳鸣叫。
他想跑!守卫举枪冲进来。
陆承宇倒在煤堆里,看着对方踢开他脚边的油纸团,心里却在笑——刘队的人该到了。
下午五点十八分,档案馆配电室的老式控制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