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整理袖扣,按下腕表的录音键,财务总监还在絮叨:“这项目当年是张书记亲自盯的,说……”
“说什么?”陆承宇的声音沉下来。
财务总监打了个寒颤:“说名字随便找,死了的最好,反正没人对账。”
硬盘镜像复制完成时,窗外传来混凝土车的轰鸣。
陆承宇摸出微型存储卡,裹进防水袋,塞进司机老周递来的试块模具——老周是他从工地带出来的退伍兵,手背有道刀疤,是当年替他挡债主打出来的。
“送到城南废品站,找王瘸子。”他拍了拍老周的肩,“就说给闺女买奶粉的钱。”
老周点头,掌心的温度透过模具传来:“陆总,您当心。”
晚上八点的私立医院像座白色堡垒,陈明的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806室的门虚掩着,病床上铺着崭新的蓝白格床单,根本没人住过。
护士站的小护士咬着嘴唇:“陈先生,令爱转去顶楼特护了,病情……”
“我要见检查报告!”陈明的声音在走廊里撞出回音。
转角处传来压低的男声:“周局说了,只要他不再碰系统,孩子就能活到手术那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摸向鞋垫里的备用U盘——外壳刻着“rescue_qh7”,是女儿出生时他写的代码。
天桥下的河水泛着浑浊的光,陈明的手指在护栏上抠出月牙印。
U盘落进水里的瞬间,他想起女儿昨天在视频里说:“爸爸,我梦到小金鱼了。”可他给不了她金鱼,只能给她真相。
午夜的出租屋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林晚秋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陆承宇传来的录音里,张正华的声音像块碎冰:“死了的最好,反正没人对账。”她刚要回放,匿名消息弹了出来——照片里,白色U盘半埋在泥里,背景是段断裂的栏杆,锈迹呈放射状蔓延。
那是老桥。
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带她去老桥捞鱼,他蹲在栏杆边系鱼线,背影宽得像座山。
后来警察说,他坠崖前最后出现在老桥,怀里抱着半本搬迁档案。
手机在掌心发烫,她点开照片放大,栏杆断裂处的纹路和当年新闻里的现场照片重叠——不是自然老化,是被钝器砸断的。
“你们用了我的家乡当坟地。”她对着窗外的夜色低语,月光漫过城北方向的天际线,“也该让它开口说话了。”
床头柜的闹钟跳到十二点十七分,她摸出抽屉里的防水手电筒,金属外壳贴着张便签,是母亲的字迹:“要活成光,别变成他们。”
窗外起风了,吹得窗帘簌簌作响,像有人在敲窗户。
林晚秋望着手机里的定位——城北环河高架桥下游三百米,老桥就在那里。
她把身份证、工作证和微型摄像机塞进冲锋衣,转身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光像把刚出鞘的剑。
凌晨两点十七分,她站在窗前最后看了眼青禾镇的轮廓。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引擎声由远及近,在巷口停住。
林晚秋握紧手电筒,门把手上的铜锈蹭在掌心,像极了十年前父亲那把钥匙的温度。
(凌晨三点十八分,城北环河高架桥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