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看着清虚子瞬间苍老垂死的惨状,看着自己锈蚀崩坏的本命灵剑,最后的目光,落在荆青冥那漠然得如同万载玄冰的脸上。那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愤怒,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俯瞰尘埃的平静。正是这种平静,彻底击垮了林风最后一丝侥幸。
“噗——”
又是一口暗金色的心血喷出!这一次,伴随着心血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之气!林风的身体剧烈颤抖,双腿之间,一股黄褐色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素白镶金边的华贵道袍,滴滴答答地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形成一滩污秽的水渍。
他…失禁了!
在极致的恐惧、信仰崩塌的绝望和荆青冥那漠然的威压下,这位曾经高高在上、视荆青冥为蝼蚁的天骄,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基本控制!他的道心,连同他所有的骄傲、尊严,在这一刻,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嗬…嗬…”林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神彻底涣散,嘴角挂着混合着鲜血和口涎的污迹,身体佝偻着,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烂泥。他手中那柄曾经光芒万丈、象征无上荣耀的金色长剑,“哐当”一声,彻底脱手掉落在地,滚入他自己失禁留下的污浊水渍中,如同它主人的命运。
荆青冥看着这一切,眼神依旧漠然。指尖的黑白莲花,白焰跳跃,黑光流转,生灭轮转的道韵无声地诠释着力量的本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荣辱、一切骄傲、一切所谓的正统与异端,都不过是可笑的尘埃。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被黑白莲花光辉笼罩而勉强吊住一线生机的苏清漪,又掠过那滩污浊水渍中失魂落魄、道心尽碎的林风,最终落在跪伏一地、瑟瑟发抖如同鹌鹑的净化派长老们身上,包括那个瞬间苍老垂死的清虚子。
没有言语。
无需言语。
白焰黑莲的光辉,便是最好的宣告。
荆青冥缓缓抬起脚,不再看脚下匍匐的尘埃。他踏过那焦黑的地面,踏过那象征着林风彻底崩溃的污浊水渍,踏过那柄沾满泥污、黯淡无光的金色长剑,向着殿堂那被轰开的、通往外界扭曲空间的巨大裂口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却仿佛踏在所有匍匐者脆弱的心跳之上。
他的身影沐浴在黑白莲花洒下的光辉中,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背影,不再是当初墨云城下被沥青吞噬的孱弱花匠,也不再是药园中默默承受污名的流放者。
此刻的他,踏着邪神残骸的灰烬,踏着天罚火海的余烬,踏着刑堂长老魂魄的哀嚎,踏着净化派天骄崩溃的道心与尊严…
如同踏着无数扭曲的魔化尸骸,登临绝顶!
当他走到那巨大的裂口边缘时,脚步微顿。
残破的殿堂之外,是依旧燃烧着暗红天光的扭曲虚空,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兽在嘶吼。遗迹深处,那被白焰黑莲强行镇压平复的混乱规则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混合着无尽悲伤与寂灭气息的韵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跳,再次穿透空间,清晰地传入荆青冥的感知。
这一次,他听得更真切了。
那呼唤…来自血脉的源头…来自…寂灭黑壤深处…来自…花仙祖地!
左眼深处,那旋转的黑莲莲心,暗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与那遥远的呼唤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荆青冥微微侧首,最后瞥了一眼身后那片匍匐匍匐的狼藉。
清虚子蜷缩在地,气若游丝,如同枯槁的朽木。
林风瘫坐在自己的污浊之中,眼神空洞,如同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
苏清漪躺在地上,被莲辉笼罩,生死一线,眉宇间残留着巨大的痛苦和茫然。
跪伏的长老们头颅深埋,身体抖如筛糠,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指尖那朵凝如实质的白焰黑莲,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辉。
他收回目光,不再有丝毫留恋。
一步踏出裂口,身影没入遗迹之外那扭曲混乱的暗红虚空之中。
清冷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烙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内,回荡在每一个匍匐者的灵魂深处:
“无间花境…”
“静待诸君。”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笼罩着苏清漪和整个殿堂的黑白莲花光辉,如同完成了使命般,骤然收敛,化作一道流光,追随着荆青冥的身影,消失在扭曲的虚空裂口之外。
殿堂内,重新陷入死寂。
只留下满地狼藉,匍匐的蝼蚁,以及…那朵象征着枯荣生灭、掌控一切权柄的莲花,曾经绽放过的痕迹。
遗迹之外,扭曲的暗红虚空如同沸腾的血海。
荆青冥的身影没入其中,瞬间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那足以将元婴修士撕成碎片的无形利刃,在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时,便被一层流转着枯荣生灭道韵的薄薄光晕无声抚平。他如同行走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紊乱的空间便短暂地归于沉寂,留下一个清晰、稳固的脚印虚影,又在下一瞬被汹涌的乱流抹去。
他并未回头。
身后,天火遗迹核心那巨大的、如同世界伤疤般的裂口内,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清虚子蜷缩的枯槁身影,林风瘫坐的污秽泥潭,苏清漪微弱起伏的残躯,以及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长老们,连同那崩塌的祭坛、焦黑的地面,都定格成一幅名为“匍匐”的末日图景。
白焰黑莲的光辉彻底敛去,带走了最后一丝掌控生死的威压,也带走了残存者们心中仅存的、名为希望的幻影。绝对的死寂降临,比之前的毁灭风暴更令人窒息。空气里残留的净化余烬与邪魔湮灭的腐朽气息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嗬…嗬…”清虚子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的剧痛。他浑浊的老眼费力地转动,看向遗迹入口那片吞噬了荆青冥的暗红虚空,灰败的脸上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祸…祸胎…虚空…也容…容不下你…”诅咒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头颅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林风瘫坐在自己的污浊之中,失焦的瞳孔倒映着那片翻滚的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地上焦黑的泥土,混着失禁的污秽,糊满了双手。锈蚀崩坏的金剑斜插在不远的泥泞里,黯淡的剑身倒映出他此刻的狼狈,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着他崩塌殆尽的道心与尊严。那曾经支撑他睥睨众生的傲骨,连同对“净化”之道的信仰,在荆青冥漠然的眼神和那朵黑白莲花下,已化为齑粉。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身体佝偻得更低,仿佛想把自己彻底埋进这片见证了他彻底失败的污秽焦土。
苏清漪躺在冰冷的地上,破碎的月白劲装下,焦黑的伤痕与淡金色的裂纹交错,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粗暴地砸碎又勉强拼合。荆青冥留下的那一缕蕴含微弱生机的力量,吊住了她濒死的躯壳,却无法抚平灵魂深处被背叛、被利用、被焚烧殆尽的巨大空洞。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茫然中沉浮,林风最后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清虚子歇斯底里的咆哮,还有…荆青冥那将她视为尘埃的漠然…无数画面碎片般切割着她的灵魂。一滴混着血污的泪,悄然滑过她沾染尘土的脸颊,无声地渗入焦黑的地面。悔恨?怨毒?还是对命运无力的悲鸣?或许连她自己都已无法分辨。
跪伏在地的几位长老,头颅深埋,额头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荆青冥离开了,但那句“静待诸君”的冰冷话语,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铐住了他们的灵魂。无间花境…那是什么地方?是修罗的巢穴?还是他们这些失败者的最终刑场?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他们不敢抬头,不敢交流,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会引来那尊刚刚离去魔神的注视。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旋律。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在这片被遗弃的废墟上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直到——
遗迹入口那片扭曲的暗红虚空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如同穿透亿万光年的星辰,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炽热的白,也非幽邃的黑。
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泽——深邃包容的墨玉基底上,跳跃着一点纯净无垢的白焰核心,外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完美交融,形成一种凌驾于混乱之上的、蕴含着生灭轮转法则的奇异辉光!
光芒出现的刹那,遗迹核心内混乱的空间乱流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安抚,狂暴的势头为之一滞。那些被天罚之焰焚烧后留下的虚无之地,边缘竟微微蠕动,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空气中残留的绝望与腐朽气息,也被这光芒无声地驱散、中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雨后初晴般的清新。
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完成了某种宣告,倏然收敛,消失在暗红虚空的深处。
但那惊鸿一瞥的辉光,却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每一个目睹者(或者说感知到)的灵魂之上!
跪伏在地的长老们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全身。他们不懂那光芒代表什么,但那源自法则层面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渺小与绝望。
清虚子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灰败的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
林风涣散的眼神似乎被那光芒刺激到,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更深的空洞,身体蜷缩得更紧。
苏清漪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缕光芒穿透了她意识的迷雾,带来一丝微弱却奇异的温暖,如同寒夜里遥远的篝火,无法取暖,却昭示着某种存在。一滴泪再次滑落,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绝望的冰冷。
荆青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暗红虚空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只有那惊鸿一瞥的黑白金三色辉光,如同悬于九天的神谕,无声地宣告着:
踏骸登顶者,已执掌生灭权柄。修罗之道,自此始。无间花境,静候…诸天来客。
遗迹之内,死寂依旧。
但一种全新的、名为“荆青冥”的恐惧与传说,已如同瘟疫般,在这片废墟上,在每一个匍匐者的心头,疯狂滋生、蔓延。
遗迹核心的死寂,被虚空深处那道惊鸿一瞥的生灭辉光短暂撕裂,旋即又沉入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静默。那光芒如同神只投下的一瞥,冰冷、漠然,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威严,将“荆青冥”三个字,以一种超越物理层面的方式,深深烙印进每一个残存者的灵魂深处,化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清虚子躺在冰冷的焦土上,昏迷中依旧被巨大的恐惧攫住,灰败的面皮不时抽搐,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败风箱的嘶鸣。他体内的灵根如同被强行抽干了汁液的枯藤,修为尽废,寿元枯竭,曾经煊赫的长老之尊,此刻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活尸。怨毒成了他意识里唯一的燃料,在昏沉的黑暗中无声燃烧,诅咒着那个踏破虚空的背影。
林风蜷缩在自身失禁留下的污浊泥泞里,涣散的目光空洞地停留在虚空某处。荆青冥指尖那朵黑白莲花,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每一次闭眼,都是那冰冷眼神的俯视,是“累赘”二字在灵魂深处的无情鞭笞。道心的彻底崩碎,比身体的污秽更让他绝望。他像一个被抽空灵魂的陶俑,只剩下躯壳在本能的恐惧中微微颤抖,连那柄曾引以为傲、如今锈蚀如废铁的金剑滚在泥里,也引不起他丝毫反应。
苏清漪是唯一被生灭辉光余泽触碰的存在。那缕吊住她生机的黑白之力,在白焰黑莲的本源辉光惊现时,似乎被悄然引动,在她破碎的身体内部流转起来。焦黑的伤痕边缘,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滋生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粉嫩肉芽,如同贫瘠焦土上挣扎冒头的草籽。淡金色的裂纹也停止了蔓延,甚至隐隐有收拢的迹象。她依旧脆弱得如同琉璃,但眉宇间那巨大的痛苦和茫然,似乎在某种力量的抚慰下,被强行压制、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死寂般的疲惫。一滴泪滑落后,她的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仿佛唯有沉睡能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跪伏在地的长老们,头颅紧贴冰冷的地面,那惊鸿一瞥的光芒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邃的恐惧。他们不敢动,不敢言,连神识都不敢探出分毫,生怕一丝微弱的波动都会引来那尊魔神的注视。荆青冥离去前那句“静待诸君”如同悬顶的利剑,“无间花境”则成了他们想象中最恐怖的炼狱图景。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扭曲虚空的另一端。
荆青冥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穿行。周身那层薄薄的黑白光晕流转不息,枯荣生灭的道韵无声弥散,所过之处,混乱的空间褶皱被强行抚平,留下一道短暂凝滞的通道。他左眼深处,那朵融合了暗金边缘、白焰莲心、金环流转的黑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凝练。体内奔涌的磅礴能量——邪神本源魔性、刑堂魂魄精华、天罚净化神力——在枯荣道典的终极奥义下,被疯狂地淬炼、提纯、融合!每一次莲瓣的翕张,都仿佛在吞吐着一个微缩世界的生灭。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内景”。脚下是翻涌的、代表寂灭本源的墨色黑壤,头顶是跳动着、象征净化生机的白焰星穹,四周则是无数道如同法则链条般交织流转的淡金光环。三种力量不再是之前的冲突碰撞,而是在枯荣道典的统御下,形成一种生生不息的玄妙循环。寂灭滋养生机,生机约束寂灭,净化之力作为调和与转化的枢纽,贯穿始终。
就在这力量的蜕变即将臻至某个临界点时,一道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呼唤,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枷锁,猛地穿透他意识的内景壁垒!
“冥…儿…”
那声音虚弱至极,带着垂死的沙哑,却蕴含着一种荆青冥血脉相连的悸动!是父亲!荆老花匠!
与此同时,一幅模糊的画面碎片强行挤入他的识海:一座被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秽瘴笼罩的破败院落,熟悉的篱笆东倒西歪,精心培育的花草尽数枯萎发黑。院中简陋的石屋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倚靠着门框,面色是死气沉沉的灰败,浑浊的双眼失神地望着院中唯一一株尚未完全枯萎、却通体缠绕着黑紫色诡异纹路的青藤——正是象征他名字来源、父亲视若珍宝的青冥草!那草叶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对抗着秽瘴的侵蚀,维系着老人最后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
画面中弥漫的污秽气息,荆青冥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离开药园前,反向污染长老私藏药田时,特意留下的一缕蕴含枯寂之力的魔花印记的气息!有人循着这气息找到了父亲的隐居之地,并用某种阴毒手段,将大范围的污染源引爆在那里!目的不言而喻——攻其必救!
杀意!
冰冷、纯粹、足以冻结虚空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荆青冥意识深处轰然爆发!左眼深处旋转的黑莲骤然停滞,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剧烈跳动了一下,瞬间染上了一层刺骨的冰寒!整个内景空间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滔天杀意而震颤!
“找死!”
冰冷的音节如同万载玄冰碰撞,从荆青冥齿缝间迸出!他猛地睁开双眼,左眼黑莲幽光大盛,瞬间穿透了混乱的虚空,锁定了画面中那处被污染笼罩的破败院落——葬神渊外围,毗邻腐毒沼泽的一处无名山坳!
目标锁定!
他不再压制体内即将蜕变完成的磅礴力量!右手猛地探入虚空!
嗡!
一株通体漆黑、缠绕着暗紫色魔纹、花瓣边缘锋利如刀的妖异魔花虚影在他掌心浮现!正是当初烙印在长老药田、此刻被引爆在父亲院落的——蚀心魔芋!
“溯源!追魂!”
荆青冥五指狠狠一握!
噗!
掌心的蚀心魔芋虚影骤然爆开!化作无数道细若游丝、却带着强烈枯寂追索之力的黑紫色流光,瞬间刺入虚空,循着冥冥中的污染联系,跨越无尽空间,朝着葬神渊方向激射而去!
下一瞬,荆青冥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流光,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初成的生灭之力,朝着父亲所在的山坳,以超越空间极限的速度,疯狂遁去!
……
无名山坳,破败院落。
墨绿色的秽瘴如同活物般翻滚,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嘟”声,贪婪地侵蚀着院中最后那株顽强挣扎的青冥草。草叶上的黑紫魔纹如同毒蛇般蔓延,每一次闪烁,都带走老人一分生机。
荆老花匠倚着门框,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灰败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他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一块温润的、刻着古老花藤纹路的青玉牌——护花人最后的信物。浑浊的目光越过秽瘴,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冥儿…”他嘴唇嗫嚅,声音几不可闻,“别回来…危险…”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
嗤嗤嗤——!
院外秽瘴深处,突然响起数道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声!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充满惊愕与恐惧的闷哼!
呃!什么东西?!我的灵力…在枯萎?!
三道隐匿在秽瘴深处、正得意地看着老人生命流逝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中!其中一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操控秽瘴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逆流回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枯萎、焦黑!另一人则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枯寂之力瞬间冻结了半边身体,生机疯狂流逝!最后一人反应稍快,试图遁走,一道黑紫色的流光却如同附骨之疽,瞬间洞穿了他的护体灵光,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迅速腐烂发黑的伤口!
“是那小子留下的后手!快退!”为首的黑影嘶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然而,已经晚了。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星河倾泻,轰然降临整个山坳!
天空瞬间昏暗!翻滚的墨绿秽瘴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向内收缩、瓦解!山坳上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露出其后翻滚的、暗红色的虚空乱流!
一道身影,如同踏破虚空而来的灭世魔神,从那崩裂的空间裂口中一步踏出!
黑衣浴血(之前战斗残留的斑驳痕迹尚未完全褪去),黑发狂舞!左眼深处,一朵融合了墨玉莲瓣、白焰莲心、金环流转的黑白莲花,正缓缓旋转,散发出凌驾众生的生灭道韵!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铸就的审判之矛,瞬间锁定了院外秽瘴中那三道惊骇欲绝的黑影!
滔天的杀意,混合着初成的生灭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轰然压下!
“伤我父者…”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也穿透了秽瘴,落在意识弥留的荆老花匠耳中。
“死!”
荆青冥右手抬起,对着那三道黑影所在的区域,五指张开,然后…狠狠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片区域的秽瘴、空气、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掌控生灭的巨手攥住!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三名来袭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如同被无形磨盘碾过的脆弱陶偶,瞬间扭曲、变形!骨骼爆碎!血肉成泥!灵力溃散!魂魄哀嚎着被强行抽离、碾碎!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湮灭在枯荣生灭的法则碾压之下!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杀!
做完这一切,荆青冥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破败的院中。周身弥漫的生灭道韵如同无形的屏障,所过之处,那足以侵蚀金丹修士的墨绿秽瘴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消融退避。
他一步跨到荆老花匠身前。
老人浑浊的眼中倒映出儿子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强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微弱的喘息。
荆青冥的眼神在触及父亲灰败的面容和院中那株被魔纹侵蚀、却顽强指向自己的青冥草时,那冻结万物的杀意悄然收敛,化为一丝深藏的沉痛。他缓缓蹲下身,左眼深处的黑白莲花微微旋转,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柔和地亮起。
他伸出右手,并非去搀扶父亲,而是直接按向了院中那株缠绕着黑紫魔纹、已是强弩之末的青冥草!
“寂灭归源,枯荣轮转…”低沉的声音带着法则的韵律,“以汝为引…净世…白莲!”
嗡——!
掌心与青冥草接触的瞬间!
那株顽强挣扎的青草猛地一颤!草叶上缠绕的黑紫魔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扭动挣扎!但一股沛然莫御的枯荣生灭之力,顺着荆青冥的掌心,轰然注入!
呼——!
以青冥草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寂灭与净化气息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院落!
院中所有枯萎发黑的草木残骸,篱笆,甚至石屋本身…凡是被污染侵蚀过的事物,其内部残存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污染能量和腐朽生机,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抽吸!
枯萎的草木瞬间化为飞灰!篱笆腐朽崩塌!石屋墙壁上残留的污痕迅速褪去,变得灰白脆弱!整个院落,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了所有“腐朽”与“污染”的根基,只留下最原始、最苍白的“寂灭”!
而被抽离出的磅礴污秽能量与扭曲生机,则被荆青冥掌心那株青冥草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青冥草本身变得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枯寂气息!
与此同时,荆青冥左眼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骤然跳跃!
“生灭轮转…白莲…绽!”
他低喝一声,按在青冥草上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
漆黑如墨的青冥草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道精纯无比的、融合了枯寂本源与净化生机的墨绿色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荆青冥的掌心,再被他体内生灭之力引导,尽数灌注向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
白焰猛地一涨!
一朵花苞的虚影,在荆青冥掌心上方悄然浮现!
花苞洁白无瑕,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温润、圣洁,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净化与治愈气息!花苞顶端,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
这花苞出现的刹那,院中那被抽干了腐朽根基的绝对寂灭之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空气中弥漫的、源自荆老花匠身上的沉沉暮气和污染残留,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那圣洁的净化之力无声驱散!
荆老花匠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多了一丝微弱的红润。他浑浊的双眼,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明,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掌心上那朵小小的、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白玉花苞。
“净世…白莲…”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深藏的复杂。
荆青冥看着掌心那朵由枯寂与污染中逆生而出的净世白莲花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眼神深邃如渊。
葬神渊深处,真正的净世白莲子,他还未取得。
但此刻,以父院污秽为壤,以自身枯荣道典为炉,以青冥草为引,融合邪神魔性、刑堂魂力、天罚净化…这朵由他亲手催生、蕴含生灭本源的“伪·净世白莲”,已然初具雏形!
救父,足矣!
他指尖轻点,那朵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白玉花苞,缓缓飘落,悬浮在荆老花匠的眉心之上。柔和圣洁的白光如水流淌而下,将老人枯槁的身躯温柔笼罩。
荆青冥的目光,却越过逐渐恢复生机的父亲,投向了院外那片被他一念抹杀了敌人的虚空,投向了葬神渊更深处的黑暗。
指尖,一缕黑白金三色流转的气息,无声萦绕。
修罗之路,才刚踏出第一步。无间花境,该立旗了。
净世白莲的辉光,如同初春消融冰雪的第一缕暖阳,温柔地笼罩着荆老花匠枯槁的身躯。圣洁的白光流淌过每一道深如沟壑的皱纹,渗入干涸的经脉,驱散着盘踞在五脏六腑的沉沉暮气与污秽残毒。老人灰败的脸上,死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透明的红润。胸口微弱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稳而有力,如同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微弱的生机。他浑浊的双眼在莲辉映照下,恢复了久违的清明,怔怔地望着悬浮在眉心前那朵小小的、由污秽与寂灭中逆生而出的白玉花苞,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对那掌控生灭之力的陌生敬畏。
荆青冥收回手,掌心那朵伪·净世白莲花苞的光辉愈发柔和,稳定地维系着父亲的生命本源。他站起身,周身流转的黑白生灭道韵无声收敛,左眼深处那朵融合墨玉、白焰、金环的黑莲也隐入深邃的幽暗,只留下眼底一片化不开的冰冷与疲惫。遗迹血战,强行炼化诸般力量,催生伪莲救父…纵然执掌生灭权柄初成,这短短时间内的巨大消耗与心神激荡,也非等闲。
他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小院。篱笆彻底朽烂,石屋墙体布满裂痕,院中所有草木连同那株作为引子的青冥草都已化为飞灰,只留下被生灭之力强行抽干了腐朽根基的、一片灰白死寂的土地。这里,已不再是家,而是一片被彻底“净化”过的废墟。父亲的生命虽被吊住,但根基受损,本源枯竭,普通的灵气环境根本无法滋养。
必须离开。
“走。”荆青冥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俯身,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父亲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焦痕与裂纹,以枯荣之力将老人虚弱的身躯轻柔托起。荆老花匠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浑浊的目光复杂地掠过儿子冰冷坚毅的侧脸,又落回那朵维系着自己生命的小小白莲花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荆青冥托着父亲,一步踏出残破的院门。身后,那座承载了数十年平淡岁月的小小院落,在秽瘴残留的侵蚀和生灭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无声无息地坍塌下去,化为一片更大的灰白尘埃,彻底融入了这片被污染过的山野。
他步履沉稳,踏过焦黑的土地,每一步落下,脚下紊乱的地气便被强行抚平。目标清晰——葬神渊与万灵仙宗势力范围交界处,那片传说中秽气与地脉灵机激烈对冲、形成诡异平衡的“绝灵死域”。那里,是建立“无间花境”唯一的选择。
葬神渊深处涌出的污秽如同永不枯竭的墨绿潮水,带着令人心悸的魔性低语,侵蚀着一切生灵。而来自仙宗方向的磅礴地脉灵气,则如同无形的堤坝,死死阻挡着污秽的扩张。两股天地伟力在交界处激烈碰撞、湮灭,形成了一片广袤的、扭曲的、被称为“死寂荒原”的缓冲地带。
荒原之上,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沉重地压在头顶。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与惨白交织的斑驳色彩,如同巨大的创口结痂后又反复撕裂。没有草木,没有水源,甚至没有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浓烈的硫磺焦臭、腐烂的腥甜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净化后的焦糊气味。灵气与秽气在此地激烈对冲湮灭,形成无数细小的、肉眼可见的湮灭光点,如同无数细小的闪电在空气中无声炸裂,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任何未经特殊防护的修士踏入此地,轻则灵力紊乱、神识受创,重则被混乱的能量撕碎,或被湮灭光点侵蚀成灰烬。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规则的坟场。
荆青冥托着父亲,踏入了这片死寂荒原的边缘。瞬间,那无处不在的湮灭光点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它们撞在荆青冥周身自然流转的枯荣生灭道韵之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嗤嗤”轻响,如同飞蛾扑火,被那层薄薄的光晕无声吞噬、分解、化为滋养那朵黑白金三色莲花的细微养料。
他步履不停,朝着荒原深处,那片秽气与灵气对冲最为激烈、空间扭曲最为严重的核心区域走去。越往深处,湮灭光点越密集,如同灰色的死亡之雪,疯狂冲击着他周身的防护光晕。空气中残留的混乱能量乱流也越发狂暴,卷起地面上灰白色的尘土,形成一道道小型的、带着湮灭电光的能量龙卷。
荆青冥面无表情,左眼深处黑莲幽光微微闪烁,生灭之力流转加速,将那足以撕裂元婴的狂暴乱流强行抚平、驱散。他怀中的荆老花匠,在伪莲白光的守护下安然沉睡,对周遭的恐怖环境毫无所觉。
终于,他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凹陷下去的盆地。盆地的中心,景象堪称诡异奇绝!
左侧,是浓郁得如同墨绿粘稠沼泽般的葬神渊秽气,如同翻滚不息的魔海,不断试图扩张,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秽气翻涌间,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在其中沉浮、嘶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亵渎气息。
右侧,则是磅礴浩瀚、纯净如星河倒悬的仙宗地脉灵气,璀璨夺目,带着堂皇正大的净化威压,如同神圣的壁垒,死死压制着秽气的蔓延。
两股截然相反、属性极致的天地伟力,就在这盆地中央的上空,如同两条太古巨龙的尸骸,死死地纠缠、撕咬、湮灭!交汇之处,空间被拉扯、扭曲,形成无数道细密漆黑的裂痕,如同破碎的镜面!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湮灭光点在此地喷涌,如同亿万颗灰色的星辰在疯狂爆炸!一个直径数百丈的巨大能量旋涡在盆地中心缓缓旋转,旋涡中心深邃黑暗,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这里,是秽与净的最终战场!是规则湮灭的源头!亦是…建立“无间花境”的根基所在!
荆青冥站在盆地边缘,狂乱的能量风暴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他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父亲,又抬头,目光穿透那毁灭性的能量旋涡,仿佛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湮灭的核心,在这万古枯寂的废墟之下,孕育着向死而生的…一丝渺茫却坚韧的“可能”。
“就是这里。”
他缓缓将父亲放下,枯荣之力形成一个稳固的护罩,将老人与伪莲白光一同护住,隔绝了外界混乱能量的侵扰。
然后,他独自一人,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足以绞碎化神修士的恐怖能量旋涡!
嗡!
左眼深处,融合了墨玉、白焰、金环的黑白莲花骤然显化,脱离瞳孔的束缚,悬于他的头顶!莲瓣缓缓旋转,墨玉幽光深邃如渊,吞噬着周围狂暴的秽气;莲心白焰纯净圣洁,跳跃着,将冲击而来的纯净灵气丝丝缕缕地牵引、吸纳;外围淡金的光环如同法则的链条,流转不息,强行梳理、调和着周围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
生灭之力,在此刻化为定鼎乾坤的基石!
荆青冥立于漩涡边缘,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礁石。他缓缓抬起双手,十指张开,对着前方那疯狂旋转的毁灭性能量旋涡,猛地向下一按!
“寂灭为基!枯荣为引!”
冰冷宏大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穿透了能量湮灭的轰响!
随着他双手按下的动作,头顶悬浮的黑白莲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墨玉莲瓣幽光暴涨,如同黑洞般疯狂吞噬着盆地左侧翻涌的葬神渊秽气!莲心白焰炽盛燃烧,鲸吞海吸般吸纳着右侧奔腾的地脉灵气!那狂暴的对冲之势,竟被这朵小小的莲花强行打断、牵引!
“万秽归源!灵机入瓮!”
轰轰轰!!!
整个盆地的能量场域被彻底引动!左侧的秽气墨海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洪流,疯狂涌入墨玉莲瓣的幽光之中!右侧的地脉灵河也奔腾咆哮,化作璀璨的星河,尽数投入莲心白焰的净化熔炉!
黑白莲花剧烈震颤,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墨玉之色更加深沉幽暗,仿佛能吞噬星辰;白焰之光愈发炽烈纯净,似可焚尽诸邪;外围的金色光环也愈发凝练,如同实质的法则锁链,强行束缚着这两股截然相反、却都磅礴无匹的力量,不让它们在莲花内部直接碰撞湮灭!
“万枯…为兵!”
荆青冥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猛地结出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随着法印的变化,黑白莲花猛地一旋!
呼——!
一股难以言喻的枯寂、死灭、归墟的法则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以莲花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荒原!
荒原之上,那些被万古湮灭能量侵蚀、早已化为灰白石粉的无数骸骨——有巨大魔物的骨架,有修士的残骸,甚至有不知名巨兽的化石…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来自幽冥的意志!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密集响起!地面剧烈震动!
无数惨白的骨殖破开灰白的尘土,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它们被无形的枯寂之力强行糅合、重组!巨大的魔物肋骨化为城墙的基座,修士的腿骨臂骨拼接成坚实的壁垒,扭曲的巨兽脊椎盘旋而上成为了望的塔楼…更有一具具相对完整的骸骨,眼中燃起幽绿色的灵魂之火,手持断裂的骨矛或腐朽的兵刃,自动排列在初具雏形的城墙之下,形成一支沉默而狰狞的骸骨军团!
万枯行军!以这死寂荒原无数湮灭的尸骸为材料,以枯荣道典的寂灭之力为引,召唤、重铸的不灭枯骨卫队!它们身上残留的万古怨念与战斗本能,被枯荣之力激发、统御,化为最忠诚、最悍不畏死的守卫!
“毒花…索命!”
荆青冥的声音冰冷依旧,双手法印再变!
黑白莲花再次旋转,这一次,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分出一缕,融入外围流转的淡金法则光环之中。光环光芒大盛,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引导生命(哪怕是扭曲生命)的力量。
盆地中心,那因能量被强行抽离而开始缓慢缩小的恐怖旋涡边缘,在枯荣之力的引导下,残留的秽气与灵气湮灭后产生的、蕴含剧毒与异变因子的灰色尘埃,如同受到了召唤,纷纷扬扬地洒落。
这些尘埃落在刚刚拔地而起的灰白骨墙之上,落在万枯行军的骸骨缝隙之间,落在那片被寂灭之力清理出来的、光秃秃的盆地核心土地之上…
嗤嗤…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蕴含着剧毒与异变因子的尘埃,在触碰到枯骨与死寂土地的瞬间,竟如同种子般开始疯狂生长、变异!
灰白骨墙的表面,迅速爬满了墨绿色、带着金属光泽的尖锐藤蔓,藤蔓上开出妖异艳丽的紫黑色花朵,花蕊处吞吐着腐蚀性的毒雾!骸骨军团的关节缝隙中,钻出一丛丛色彩斑斓的剧毒菌菇,散发着令人致幻的孢子!核心区域的灰白土地上,更是瞬间绽放出大片的、如同流淌着熔岩脉络的暗红色毒花,花瓣边缘锋利如刀,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毒液!
毒瘴葬花海!以湮灭剧毒为壤,以枯荣之力催化,绽放的死亡花圃!它们既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又是致命的攻击陷阱,更在疯狂地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秽气与混乱能量,不断壮大自身!
“黑莲…镇域!”
荆青冥低喝一声,双手法印猛地向下一压!
悬于头顶,已经膨胀到磨盘大小、吞噬了海量秽气与灵气、光芒流转不休的黑白莲花,随着这一压,缓缓沉降!
它并未直接落入盆地核心那仍在缩小的能量旋涡,而是悬浮在由万枯骸骨构筑的城墙之上,在毒花海的中心,在无数枯骨卫队的拱卫之中!
莲花落定!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寂灭吞噬、净化守护、枯荣生灭的无上道域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以那朵黑白莲花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盆地!
盆地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四处喷溅的湮灭光点,在这股道域威压降临的刹那,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瞬间变得温顺!狂暴的能量被强行梳理、纳入道域的循环体系;危险的湮灭光点则被道域吸收,化为维持毒花海与枯骨守卫的能源!
混乱被秩序取代!毁灭被掌控!
一个以秽净湮灭之地为基,以万枯骸骨为墙,以剧毒花海为障,以生灭黑莲为核的领域雏形——无间花境!在这片生命的禁区、规则的坟场之上,悍然奠基!
黑白莲花的光辉笼罩着整个领域雏形,幽暗与圣洁交织,枯寂与生机并存。城墙之下,万枯骸骨卫队眼中幽火跳动,沉默肃杀;毒花海中,妖艳的花朵吞吐毒雾,摇曳生姿。核心处,那朵悬浮的黑白莲花缓缓旋转,莲心白焰跳跃,墨玉莲瓣幽深,金环流转不息,散发着掌控一切的威仪。
荆青冥立于刚刚成型的、粗糙的骸骨城头,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于死地开辟的、诡异而宏大的初生之地。衣袍在混乱能量平息后的微风中轻轻摆动,左眼深处映照着黑白莲花的辉光,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名为根基的沉凝。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初生的领域,对着这片秽净交织、生死轮转的无间之地,凌空一点。
“律令:可控之秽,可存。”
冰冷的声音如同法则的烙印,清晰地响彻在初生的花境之中。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白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猛地跳跃了一下!一道柔和却带着无上意志的白色光波,如同水纹般瞬间扫过整个领域!
领域内,那些因枯荣之力催化而生的毒花藤蔓、异变菌菇,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被道域约束的微量秽气,并未被强行净化,反而在白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驯服”状态。它们依旧蕴含着剧毒与危险,却失去了那种混乱、无序、侵蚀一切的疯狂魔性,变得如同被豢养的猛兽,遵循着某种新生的秩序。
同时,一道微弱的意念信息,也通过生灭道域的共鸣,悄然传递向某个遥远的方位。
葬神渊深处,一片被墨绿色秽瘴笼罩的、由无数巨大黑色菌类建筑构成的奇特山谷——“遗尘谷”。
谷主府深处,一间弥漫着浓郁药味、灵气与秽气诡异混合的静室内。
一个身着素灰长袍、面容儒雅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灰败之气的中年男子,正闭目盘坐。他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而纯净如仙,时而晦暗如魔,显然处于某种艰难的平衡状态。他便是遗尘谷主,半身沉沦污染,却又以绝强意志和秘法维系着最后清明的强者。
突然!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缕墨绿色的秽气与纯净的灵光激烈闪烁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寂灭、净化、生灭的至高法则波动,自葬神渊外围那片死寂荒原的方向轰然爆发!那波动之强横、之霸道,甚至隐隐撼动了他体内艰难维持的平衡!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无上意志的意念信息,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烙印在他的识海深处:
“律令:可控之秽,可存。”
六个字!冰冷、霸道,却如同划破无尽黑暗的一道惊雷!瞬间点燃了遗尘谷主沉寂已久的心海!
可控之秽…可控之秽!
这简短的律令,道尽了他毕生所求而不得的终极答案!是对抗污染、收容污染者的…一线曙光!
他霍然起身!素灰的长袍无风自动,体内那一直试图侵蚀他神智的污染秽气,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与激动而暂时蛰伏。儒雅的脸上,灰败之气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取代,他大步走向静室之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响彻整个遗尘谷:
“传令!谷中所有可战之长老,即刻集结!”
“目标——秽净死域!”
“随我…拜谒无间花境之主!”
遗尘谷,这个收容了无数被污染者、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势力,因这遥远的律令,彻底沸腾!
……
无间花境,初生的骸骨城头。
荆青冥收回点出的手指,目光穿透初具雏形的领域,望向葬神渊深处,遗尘谷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可控之秽,可存。
律令已下,饵已抛出。
静待…来客。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向花境核心,那朵悬浮的黑白莲花之下。
在那里,被伪莲白光守护的荆老花匠,依旧在沉睡。而在老人身旁不远,一株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嫩芽,正顽强地穿透死寂的灰白土地,悄然探出头来。
嫩芽纤细,通体青碧,顶端两片稚嫩的叶子上,隐隐缠绕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黑紫色魔纹。
正是当初被作为引子湮灭的青冥草残留的…一丝根须?
在生灭道域、伪莲辉光、以及这秽净湮灭之地的滋养下,它竟顽强地…重生了?
荆青冥看着那株嫩芽,冰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黑白莲花的光辉,如同初升的日轮,悬于无间花境初生的骸骨城头之上。墨玉莲瓣幽深,吞噬着葬神渊方向翻涌的墨绿秽气;白焰莲心纯净,鲸吸着仙宗地脉奔涌的璀璨灵河;淡金法则锁链流转不息,梳理着这片秽净湮灭之地最后一丝狂暴的余烬,将其纳入枯荣生灭的宏大循环。骸骨城墙之下,万枯卫队眼中幽火森然,沉默拱卫;毒花海中,妖艳异种吞吐毒瘴,摇曳生姿。一种奇特的、源于绝对掌控的秩序,在这片昔日的生命禁区里缓缓流淌。
荆青冥独立城头,染血的衣袍在逐渐平息的风中垂落。左眼深处,那融合了墨玉、白焰、金环的黑莲虚影缓缓旋转,映照着下方初生的疆域,冰冷的目光穿透尚未完全散尽的灰白尘埃,投向葬神渊更深处。那里,遗尘谷的方向。
律令已下。
饵已抛出。
静待…来客。
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远处,葬神渊墨绿色的秽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骤然剧烈翻涌起来!并非向外扩张,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驱散!秽瘴深处,传来沉闷而压抑的轰鸣,如同巨兽在泥泞中跋涉。
灰白的地平线上,一道身影率先冲破秽瘴的帷幕,踏入死寂荒原的边缘。
遗尘谷主。
他身着素灰长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儒雅,只是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灰败之气,如同附骨之疽,无声地诉说着体内污染与清明的惨烈拉锯战。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燃着近乎狂热的火光,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黑白莲花光辉笼罩的奇异领域!那里散发的生灭道韵,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让他体内躁动不安的污染秽气都为之短暂蛰伏。
然而,他并非独行。
紧随其后,一道道气息驳杂、却同样强大的身影,如同破开污泥的利箭,纷纷从秽瘴中激射而出,落在遗尘谷主身后。
整整三十七位!
这些身影,便是遗尘谷的核心战力,真正的“长老”!他们的情况,比谷主更加触目惊心。
有人半边身躯覆盖着蠕动的墨绿色肉瘤,肉瘤表面裂开细小的口器,吞吐着腥臭的秽气,另外半边身躯却维持着人形,灵力清光流转,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皮肤下激烈冲突,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贲张凸起。
有人四肢异化成覆盖着黑色甲壳的利爪,关节处渗出粘稠的黑液,行走间在地面留下腐蚀的痕迹,头颅却保持着人类的五官,眼中闪烁着痛苦与疯狂交织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背诵某种清心法咒以维持最后的理智。
更有人全身皮肤布满不断变幻的暗紫色花纹,如同活物般游走,每一次花纹闪烁,都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他竭力压制着,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眼中理智的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体内咆哮的魔性彻底吞噬。
他们是真正的半污染者!行走在彻底异化边缘的修士!是遗尘谷在绝望中收容、并试图寻找共存之路的“兵器”!他们身上的污染千奇百怪,或吞噬血肉,或腐蚀灵力,或扭曲心智,每一种都代表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恐怖力量。此刻,这些平日里需要耗费巨大心力才能勉强压制体内暴动的“兵器”,却在踏入无间花境道域边缘的瞬间,齐齐一震!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生灭法则之力,如同天网般笼罩而下!
那些在他们体内疯狂肆虐、试图冲破束缚的污染秽气,在接触到这股道域之力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肉瘤的蠕动骤然停滞,裂开的口器惊恐闭合;异化的利爪微微颤抖,腐蚀性的黑液缩回甲壳缝隙;游走的暗紫花纹猛地凝固,精神污染波动被强行压制!
并非被净化!而是…被掌控!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告诉他们:这片领域的主宰,拥有着对他们体内污染力量的绝对压制权!如同牧羊人手中的鞭子,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他们从“半污染”的钢丝绳上,彻底打入无底深渊,或者…赋予他们从未有过的稳定!
狂喜!震撼!难以置信!种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瞬间取代了这些半污染长老们眼中原本的疯狂与痛苦。他们看向前方那朵悬于骸骨城头、散发着生灭道韵的黑白莲花,看向莲花下那个模糊却无比高大的黑色身影,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一丝卑微的渴望!
遗尘谷主感受着身后众长老体内瞬间平复的污染躁动,又看了看自己体内同样变得异常“温顺”的秽气,儒雅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心绪,对着骸骨城头那个身影,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响彻在死寂的荒原之上:
“遗尘谷主,携谷中三十七位核心长老,拜谒花境之主!”
声音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感念尊上立律‘可控之秽,可存’,赐我遗尘谷一线生机!吾等愿奉尊上为共主,举谷归附无间花境!但有驱策,万死不辞!”
话音落下,身后三十七位形态各异的半污染长老,无论之前如何桀骜不驯、濒临疯狂,此刻都强忍着体内被道域压制的不适与对未知的恐惧,齐齐朝着骸骨城头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
“拜谒尊上!”
“愿奉尊上为共主!”
“但有驱策,万死不辞!”
嘶哑、尖锐、低沉、疯狂…各种音色的呼喊混杂在一起,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臣服,在初生的花境道域上空回荡。
骸骨城头,荆青冥的身影纹丝不动,如同亘古矗立的礁石。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扫过荒原上那片匍匐在地的身影。遗尘谷主谦卑的姿态,三十七位半污染长老身上触目惊心的异化痕迹,以及他们眼中那混杂着恐惧、敬畏和卑微渴望的复杂光芒,尽收眼底。
空气凝固。
只有黑白莲花缓缓旋转,洒下清冷的光辉。
荆青冥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法则之锤,清晰地砸在每一个遗尘谷修士的心头:
“花境之内,可控之秽,可存。”
“花境之外,秽乱无序者,当诛。”
“入我疆域,守我律令。违者…”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在一位浑身暗紫花纹剧烈闪烁、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冲动的长老身上,左眼深处的黑莲虚影微微一闪。
噗!
那位长老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猛地一僵!周身那剧烈闪烁、试图挣脱压制的暗紫花纹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抹除,瞬间消失无踪!而他体内的污染秽气仿佛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在道域法则的绝对压制下,疯狂反噬!
“呃啊——!”长老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非人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寸寸崩裂,无数道粘稠的黑紫色秽气如同失控的毒蛇从他七窍和毛孔中疯狂喷涌而出!但这些秽气刚一离体,就被笼罩天地的生灭道域瞬间捕捉、吞噬、分解!
短短一息!
那长老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地,变成一具气息全无、皮肤灰败的干尸!而他体内失控喷涌的污染秽气,也被道域吞噬殆尽,没有一丝逸散!
绝对的抹杀!毫无征兆!毫无反抗之力!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遗尘谷众长老中响起,如同冰水浇头!所有匍匐的身影猛地一颤,头颅埋得更低,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刚刚因体内污染被压制而升起的一丝侥幸和妄念,瞬间被碾得粉碎!
这便是违令者的下场!花境之主,言出法随!生杀予夺,只在念动之间!
遗尘谷主身体也是剧烈一颤,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深深埋首,声音更加谦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颤音:“尊上律令如山!遗尘谷上下,绝不敢有丝毫违逆!愿献谷中千年所藏‘秽源古卷’,及…及谷中唯一一株‘净心菩提’幼苗,供尊上参研转化之道!只求…只求尊上慈悲,赐我谷中修士一个…可控之存续!”
净心菩提!传闻中能净化心魔、稳固神魂的天地灵根!遗尘谷竟还保留着一株幼苗?
荆青冥冰冷的眼眸深处,那朵黑莲虚影的旋转似乎微微顿了一瞬。他并未立刻回应谷主的献礼与祈求。
他的目光,越过匍匐的众人,投向了花境核心处,那黑白莲花之下。
在那里,被伪莲白光守护的荆老花匠,依旧在沉睡。而在老人身旁不远,那株穿透灰白死寂土地、顽强探出头的青冥草嫩芽,顶端两片稚嫩的叶子上,原本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黑紫色魔纹,此刻…竟在遗尘谷众人带来的浓郁秽气与半污染长老身上散逸的驳杂能量刺激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一丝极其隐晦、却饱含着贪婪与渴望的意念,透过生灭道域的联系,悄然传递到荆青冥的感知中。
这嫩芽…在渴求污染?渴求那些半污染长老身上驳杂而强大的秽源?
荆青冥眼神微凝。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那株青冥草嫩芽的方向,凌空一摄!
嗡!
一股无形的生灭之力包裹住嫩芽。嫩芽顶端的黑紫魔纹骤然亮起微光,两片稚嫩的叶子如同感应到什么,微微张开。
荆青冥的指尖,一点极其精纯、被生灭道域反复淬炼提纯过的、源自刚刚被抹杀那位长老体内的“暗紫精神污染本源”,无声无息地凝聚出来,化作一滴米粒大小、深邃如暗夜星空的墨紫色液滴。
他屈指一弹。
嗤!
那滴墨紫色的精纯秽源,精准地射向青冥草嫩芽顶端张开的叶片!
嫩芽猛地一颤!顶端的黑紫魔纹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两片叶子如同饥饿的婴儿嘴巴,贪婪地将那滴墨紫秽源包裹、吞噬!
下一瞬!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精神污染风暴,混合着无数扭曲、疯狂、亵渎的意念碎片,以那株渺小的青冥草嫩芽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风暴所过之处,连生灭道域稳固的空间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密的黑色涟漪!骸骨城墙下的万枯卫队眼中幽火剧烈摇曳,毒花海中的异种花朵疯狂摇摆,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风暴并非无序扩散,而是被嫩芽顶端的黑紫魔纹死死约束着,在它上方形成一个微型的、疯狂旋转的暗紫色精神旋涡!旋涡之中,隐约有无数张痛苦嘶嚎的怨魂面孔沉浮不定!那株刚刚吞噬了精纯秽源的青冥草嫩芽,在风暴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膨胀!纤细的茎干瞬间变得如同幼儿手臂般粗壮,颜色化为深沉的墨绿,表面覆盖上繁复诡异的暗紫花纹!两片叶子更是暴涨如蒲扇,边缘生长出锋利的锯齿,叶脉之中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气息的墨紫色汁液!
它已不再是嫩芽!而是一株初具规模、散发着恐怖精神污染威能的——魔化青冥草!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它疯狂生长的过程中,一丝极其古老、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悲伤与寂灭气息,从它根部那残留的、属于原初青冥草的最后一丝本源中,被强行唤醒、激发出来!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
嗡!
荆青冥左眼深处,那朵融合了墨玉、白焰、金环的黑莲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甚至不受控制地跳跃起来,散发出一种近乎哀伤的辉光!
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撕开的记忆裂口,猛地冲入荆青冥的识海!
画面中:
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呈现死寂墨色的平原——寂灭黑壤!
平原上,无数形态奇异、散发着强大生机与圣洁光辉的植物(花仙先祖?)正在枯萎、凋零!它们的根系被墨色的土壤缠绕、侵蚀,开出的花朵沾染上不祥的黑斑,流淌出污秽的汁液…
天空是破碎的,巨大的、流淌着粘稠黑血的肉块(邪神?)遮蔽了日光…
大地的尽头,一道纤细却无比坚韧的女子身影(母亲?)正燃烧着本源,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遮天蔽日的邪神肉块…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女子回首一瞥,眼中是无尽的眷恋、决绝,以及…指向他(荆青冥)血脉深处的一丝指引!
噗!
强行冲击识海的古老记忆碎片,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巨大的信息冲击,让荆青冥闷哼一声,左眼瞬间流下一缕淡金色的血线!他身体微晃,强行稳住。
而那株刚刚吞噬秽源、魔化膨胀的青冥草,在释放出那一丝古老气息后,似乎耗尽了所有力量,疯狂生长的势头戛然而止。顶端的暗紫精神旋涡迅速消散,那骇人的精神污染风暴也平息下去。它静静地伫立在黑白莲花之下,墨绿的茎干上暗紫花纹流转,散发着介于圣洁与污秽之间的诡异气息,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指向血脉源头的古老秘辛。
遗尘谷主和众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精神风暴和荆青冥的异状骇得魂飞魄散,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花境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株魔化的青冥草,在生灭道域的光辉下,静静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