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南溪将手机放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心里的期待多了几分。
她找出明天要穿的米白色毛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又摸了摸清浅上次抓过的毛绒玩具,才慢慢闭上眼。
许是白天太过紧绷,她很快就睡着了,却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梦。
梦里没有雪,只有一条逼仄的胡同,墙壁上渗着潮湿的青苔,路灯忽明忽暗,把南航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他穿着常穿的黑色大衣,脚步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时不时回头张望,脸色凝重。
南溪站在胡同口,想喊他,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往前走。
突然,胡同尽头的墙角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探了出来,稳稳地对准了南航的后脑勺。“爸爸!”南溪拼命嘶吼,可声音像石沉大海,她疯了似的往前跑,脚下却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陷在泥泞里。
南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可已经晚了。
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寂静,南溪眼睁睁看着爸爸身体一僵,向前倒去,黑色大衣瞬间被鲜血浸透,在地上蔓延开一大片刺目的红,像极了那年她在画展上见过的、名为《绝望》的油画。
“爸爸!”她终于冲破喉咙的禁锢,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喊,可那声音在空荡的胡同里只打了个转,就被冷风吹散。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钻心,却连一丝停顿都不敢有,她怕慢一步,爸爸就彻底凉了。
可无论她怎么跑,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到爸爸的衣角。她看见爸爸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回头看她,可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那个曾经把她举过头顶、说要护她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安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胡同里的黑影渐渐走远,脚步声越来越淡,南溪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看着那片红不断扩大,沾湿她的裙摆,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冻得她浑身发抖。她想跪下来抱住爸爸,身体却被一股力量牵制着,只能在原地打转,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爸爸!你起来啊!你说过要陪我过年的!”她一遍遍地喊,声音越来越哑,直到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就在这时,那把黑洞洞的枪口突然转向她,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眉心,她甚至能看见枪膛里的纹路。
“爸爸!”
南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贴在背上凉得发慌。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熟悉的雪松香薰味萦绕在鼻尖,是她的卧室,不是那个阴冷的胡同。
“只是个梦……只是个梦……”她抬手摸了摸脸,满是冰凉的泪水,枕巾早已湿了一大片,连鬓角的发丝都黏在脸颊上。
她下意识摸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
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梦里那片刺目的红像烙印一样刻在视网膜上,爸爸倒下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回放,让她忍不住捂住嘴,压抑地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