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寻了一家门面普通但还算整洁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最便宜的客房。
冯田提着锅碗瓢盆等一应杂物，去客栈后院的水井边，就着冰凉的井水，仔仔细细地将所有家伙事都清洗干净，这才带回房间。
房间里，油灯如豆。
杜若正坐在桌边，将今天收入的钱币全部倒在桌上，仔细地清点核算。
铜钱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冯田凑了过去，坐在她旁边。
杜若将卖鸟肉和糖水所得的钱，用手拨拉到冯田面前，示意他再数一遍。
冯田耐心地将铜钱一个个数过，穿成串，又按照事先说好的，将属于江大娘家的那一半利索地分了出来，用一块旧布包好。
剩下的，便是他们两人今天辛苦一天所得的纯利了。
杜若又伸手，从桌上数出了今晚的房钱和来回的船费，放到一边。
最后，桌上剩下的钱，她仔细数了数，还不到一百文。
忙活了两天，起早贪黑，费尽口舌，最后落到自己手里的，竟只有这么点。
冯田看着那不多的铜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这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划算，投入的精力与收获不成正比。
他看向杜若，问道：“这生意利薄又折腾人，以后咱还做吗？”
杜若却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太多失望的神色：
“不做了。像这样零打碎敲，费时费力，确实赚不到什么大钱，还把人捆得死死的，咱们没必要耗在这上面。”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着思虑的光芒：“但是，这生意，咱们不做，不代表别人不能做。”
她进一步解释道：“今天这趟，与其说是为了赚钱，不如说是一次试水。”
“我们试探了县城里有多少人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也大概知道了哪种口味更受欢迎，定价多少比较合适。”
“更重要的是，咱们在这县城里，算是露了个脸，有些人记住了咱们这‘烤鸟肉’和‘莲子汤’。你想想，如果咱们的葡萄酒真的酿成功了，那可是真正稀罕、利润也厚实的东西。”
“到那时候，咱们再来县城，找酒楼合作也好，自己设点售卖也罢，今天这点经验，就能派上用场了。心里有底，才知道路该怎么走。”
冯田听着杜若的分析，看着她那双在昏暗油灯下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那点因为收入微薄而产生的失落感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和由衷的佩服。
原来她看得这么远，今天的辛苦，是为了给未来铺路。
“还是你想得长远。”冯田笑了笑，心里踏实下来。
杜若将桌上那不到一百文的铜钱仔细收好，吹熄了油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奔波了一天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两人的心中，却对那尚在发酵中的葡萄酒，充满了更强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