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钱家那脏乱的院子,就看到钱老大瘫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半边脸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胡乱包着。
鲜血已经浸透了布巾,还在一点点往外渗。他哼哼唧唧,脸色惨白。
张里正示意他把布拿下来。
钱老大媳妇颤巍巍地解开布条,露出
张里正凑近一看,饶是他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口确实骇人。
从颧骨到耳根,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皮肉翻卷,几乎撕掉了他小半张脸的肉。
差之毫厘,那只眼睛就真的保不住了。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伤得这么重!”
张里正眉头紧锁,转头问还在抽噎的钱老太:
“请郎中看过了没有?郎中怎么说?”
这一问,把钱老太问住了。
他们光顾着生气和想着怎么找杜若家麻烦,压根还没想起来要去请郎中。
钱老太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这……这还没来得及……”
张里正在心里怒骂了一句“蠢货!”。
也不再指望他们,直接对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一个半大小子吩咐道:
“狗蛋,跑快点,去村东头把陈郎中请来!”
那叫狗蛋的孩子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
没多大一会儿,背着药箱的陈郎中就跟着狗蛋来了。
他四十来岁,面容清癯,行医多年,医术尚可,就是脾气有些耿直,尤其看不惯钱家这种人家。
他上前看了看钱老大的伤口,眉头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
“是伤得重,皮肉缺损,好在没伤到眼睛,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死不了。”
他打开药箱,开始配药:
“我给开点外敷的药粉,止血生肌。”
钱老大媳妇一听,赶紧扑过来,焦急地问:
“陈郎中,这……这会留疤吗?”
陈郎中眼皮都没抬,一边配药一边没好气地说:
“肉都没了一大块,你说会不会留疤?能保住命和眼睛就不错了!还想着不留疤?”
他配好药,用油纸包了,然后伸出手,言简意赅:
“药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一直阴沉着脸没说话的钱老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惊怒交加地吼道:
“陈瘸子!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你连药都没给我们用上,就嘴皮子一碰就要一两银子?你这是趁火打劫!”
陈郎中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药箱,淡淡道:
“哦,嫌贵?那行,这药我不卖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作势就要走,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
“对了,出诊的诊费,三十文钱,麻烦结一下。”
钱老头气得浑身发抖,还要再骂,却瞥见张里正正阴恻恻地盯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闹试试?”。
他想起张里正刚才威胁要报官的话,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敢怒不敢言。
这时,钱老大媳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钱老头的腿,对着钱老头哭求:
“爹!爹啊!您就救救老大吧!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啊!这脸要是烂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钱老大也虚弱地哼哼着,看向自己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