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阴暗潮湿的牢房,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杜若将怀中的点心递给冯田,压低声音,将谢灵那骇人听闻的要求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她要我们明晚在宴会上,刺杀襄阳知府和同知。”
冯田正吃着点心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便被一种认命的冷静所取代。
“我们没有选择,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杜若艰难地点了点头:
“拒绝,就是立刻死。答应,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至少能多活几天。”
她看着冯田,眼中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把你卷进这种事情里。”
冯田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们是一体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乱世的磨砺早已教会他们,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所谓的道德和原则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生存,是唯一优先的法则。
他们没有犹豫太久,杜若便唤来了牢头,表示愿意合作。
消息传递出去后,没过多久,几个面无表情的仆从模样的人便来到牢房,带来了家丁和丫鬟的衣物,催促两人换上。
随后,他们被悄无声息地带出了牢狱,上了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马车在襄阳城的街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处高墙大院的后门。
这里正是明日将要举行宴会的知府府邸。
有人接应他们,假借送物资的名头,将两人混入了正在为宴会做准备的下人队伍中。
府邸内灯火通明,仆役穿梭,一片忙碌。
杜若和冯田低眉顺眼,不动声色地四处勘察。
他们留意地形、观察可能的守卫布置、计算距离。
宴会设在前院的宽敞花厅,届时官员士绅汇聚,守卫必然森严,近身行刺风险极高,几乎不可能成功。
两人借着擦拭廊柱、摆放盆景的间隙,用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和细微动作交流。
最终,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花厅对面,一处相对独立、视野却极佳的二层小楼。
那里是府内的藏书楼,明日宴会,那里大概率无人看守。
“弓箭。”冯田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杜若微微点头。
远程狙杀,是当前情况下唯一可行的方案。
勘察完毕,他们又被悄无声息地送回了牢房,换回了囚服。
第二天,整个牢房的气氛似乎都凝滞了。
杜若和冯田靠坐在一起,闭目养神,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反复推演着晚上的每一个步骤,预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夜晚终于降临。
两人再次被带走,换上仆役的衣物,混入了知府府邸。
这一次,府内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官员们身着官服,士绅们锦衣华服,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和一种浮华的喧嚣。
杜若和冯田按照计划,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座预先看好的藏书楼。
楼内果然空无一人,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灯火和音乐声。